退婚傲骨嫡女!
官道旁的驛站內,幾張桌子上坐著不少人。
其中一人正端著茶杯,他月白的長袍鋪在那長椅子上,頎長的身子微微後靠在牆壁。
胸口中跳出一條小狗,這小狗還極為有趣地在桌子上與他通吃起花生米來。
男子微微挑著鳳眼,清冷的目光環視了周圍一圈。
其他人紛紛看向他,都暗歎他這一身的風華。
這已經是市井之地,鮮少能看到如此出塵的男子。
“哎,你猜猜這男子什麼身份?”
有人開口問道。
“我猜,他一定是非富即貴,看他腳下的銀龍靴子,那可不是一般人敢穿的。”
不少人點了下頭,有女子幾人看向他去,目光含羞帶怯。
可這男子似乎什麼都沒看到,隻低著頭與那隻巴掌大的小狗玩得正歡。
“這附近可有她的氣息?”修長的食指彈了一顆小花生,阿狸順利地抱住,然後一口吃了進去,嘎嘣脆。
這狗頭點了點,十分肯定地汪汪叫了起來。
鳳眼眯起,顧義熙俊美的眉毛微微一挑,看向遠處一道人影。
隻見一身紅袍的男子牽著馬兒走到馬廄那,他似乎並未發現這在裡頭的顧義熙。
“他竟也追到這裡來了。”顧義熙淡淡開口。卻在下一瞬,朝阿狸道“知道該怎麼做了嗎?”
阿狸點了點頭,那烏溜溜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可愛極了。
它用狗爪子拍了拍胸膛,便嗖地一聲,消失在眼前。
顧義熙站了起來,在桌子上放下銀子,便朝後門走去。
而紅袍男子進來的時候,巡視了一圈,見隻有一個空桌子,便坐了下來。
讓人將這桌子收拾了下,蕭匕安便沉著臉,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錦兒究竟去了哪裡?
這一番尋找,他沒有顧義熙的一馬一狗,隻憑著將軍府那得到的消息,似乎是往西南方向而去,這便一路過來。
隻不過,一早他一路追來,看到了雪地上的馬蹄印,便覺得這次追來定沒有錯的。
兩匹馬蹄印子,一深一淺,深的上頭必坐了人,淺的,怕是空的了。
他對掌櫃的招了招手,掌櫃的搓了搓有些發冷的手,不忘詛咒這怪天氣。卻還是笑著朝他走了過去。
“不知道這位客官有什麼吩咐?”
“你今天可見了一個男子牽著兩匹一白一黑的馬來。”他頓了下,又補充道“還有一隻巴掌大的狗。”
掌櫃的一愣,剛要開口的時候,人群中一人驚叫了起來。
“哎,我的錢袋呢?”
那人五大三粗,站起來的時候足有兩米高,他左右看了眼,發現一隻小狗叼著他的錢袋朝那紅袍男子跑去。
這小狗把錢袋放在了紅袍男子的桌前,就逃走了。
蕭匕安正等著這掌櫃的說話,冷不丁地出現了一個錢袋,他愣了下,卻不想,衣襟被一個壯漢給拽住。
阿狸扭腰擺臀,跳了一陣狗舞之後,就朝後門的方向跑去。
掌櫃的見狀,後退了兩步,立刻遠離這片戰場。
“是你指使你的狗投我的錢袋?”
蕭匕安眯起了眼,道“給我放手!”
那男子卻咬牙切齒,“果然不是什麼好鳥,兄弟們,給我上!”
頓時,整個屋子裡,除了蕭匕安,幾乎所有人的都站了起來。
蕭匕安的拳頭猛地一收緊,該死。
他看向那急忙竄逃而走的狗尾巴,眼下眯起了幾位妖嬈的笑意。
顧義熙,我以為你不屑用這樣的招數,是我高看你了。
而後院之中,白玉一般的男子將兩匹馬兒牽了出來,阿狸跳上他的肩膀,得意地汪汪叫了兩聲。
“恩,做的好。”他拍了拍阿狸的頭,這時飛身上了閃電的背,朝追雲道“你先到前麵去探路。”
追雲拔腿就朝前跑去。
顧義熙看向前方,殷紅的唇緩緩一勾,“這已經過去一天了,不知道阿錦在哪裡?”
婁錦此刻正在汪府中,給剛出世的孩子紮過了第二針。
還不等她與汪老爺子問起這其中的緣由,衙門裡的兩個衙役就找上來了。
隨之上門的還有一個年級看過去大概十八左右,卻身穿縣令官袍的男子。
男子長發編成了無數的辮子,俊朗的眉目看過去仿佛極為理智和聰慧。
“錦兒小姐,這是我們的縣太爺,今年十八,家中富裕,至今未婚……”
說話的是走在前頭的衙役,他自稱安左。
安左道“我們是安左安右兩兄弟,昨天過於匆忙未向姑娘介紹。”
而那縣太爺登時就眯起眼朝婁錦笑道“我叫沙俊。”
沙俊道“我做了縣令這麼長的時間,真不知道我們這還有錦兒小姐這樣的女子,當真是人間天上絕無僅有,難道是上天對在下的補償?”
婁錦額角的青筋抽了下,她道“既然要去驗屍,現在便走吧。”
汪老太爺見婁錦還是新上任的仵作,便是如何都不敢輕視了。
仵作雖不是個吃香的活,可她既能救活人,又能斷死人,誰敢低看她一眼。
留了她一會兒,便讓她晚上到他們家來吃頓便飯。
汪家的三個兒子都熱情地邀請了婁錦,這可是纏繞了他們多少年的問題,這次送了一個女菩薩來,他們一定要把這個問題徹底解決掉。
婁錦堪堪應了下來,就走了。
沙俊朝婁錦笑了笑,滿臉都是堆得滿滿的笑意,仿佛再多一分,這臉便要廢了一樣。
“不知道錦兒小姐原是哪裡人氏?可定親了?”
婁錦剛要回答已定親,不想沙俊卻搖了搖頭,“定是還沒有的,我怎麼還要問這問題,還請錦兒小姐莫怪。”
沒人看到婁錦藏在碧青衣袍下的手猛地收緊,恨不得抽了眼前這人。
每說一句話,都有讓人噎死的衝動。
婁錦道“不知道沙縣令可去看了屍體,可有察覺出什麼不同來?”
“丫,這下午的,就快到晚膳的時間了,錦兒姑娘可餓了?”他一驚一乍地問了起來,笑盈盈地看向婁錦。
婁錦微微蹙了下眉頭,如果一個人有耳朵,而且不聾的話,應該能聽得清楚她剛剛問了什麼。
“不餓,去驗屍吧。”她朝沙俊微微一笑,隻那杏眼卻危險地眯了起來。
他愣了下,下一瞬卻雙眼都亮了起來,道“錦兒姑娘,笑起來可真好看。”
這是哪裡來的抽風貨色?
婁錦深吸了一口氣,見朝她這裡過來的藍媽媽和喬喜,她便道“如果縣令大人真餓了,我想,我們先查下案子再去吧。”
這會兒,她也不等沙俊回答,直接對安左和安右道“走吧,縣令大人餓了,我們驗完了再告知縣令大人即刻。”
她的話冥冥之中有一種魔力,令得安左和安右都下意識跟著她跨出了兩步。
可隻兩步,他們紛紛都反應過來。
卑躬屈膝地朝身後的沙俊道“小的一時魔怔了。”
碧青的身影微微一頓,黑如瀑的青絲被山間的清風吹起,飛揚出一抹極為秀麗的弧度。
沙俊看著,眉眼閃爍了下,便又恢複起方才那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美麗的女子自然會讓人魔怔。既然錦兒小姐不想去吃點什麼,那便走吧。”
婁錦恍以為他還要弄出什麼幺蛾子,可沒想到,他竟真要去驗屍。
她側過頭來,絕美的臉盤有種令人窒息的豔麗來。
她的神情卻是淡淡的,那雙黑潭水一般的眸子卻盯著沙俊,良久,就連安左和安右都感覺這目光看得有些詭異,甚至頭皮發麻之時,沙俊卻依舊笑得吊兒郎當,沒心沒肺。
婁錦眉頭一挑,卻是緩緩轉過頭去。
身後,眨了眨眼,又左右動了下腮幫子,一想,這臉怕是要僵了吧。
喬喜信不過這裡的人,愣是在村口準備好了馬車。
沙俊嗬嗬一笑,道“倒是這軟轎空空而來,又空空而去了。”
上了馬車之後的婁錦,杏眼犀利地眯了起來。
十八歲當上縣令?京中還未有這樣的傳聞。
她微微蹙眉,想著他方才那不知道是耳背還是耳聾的狀況,唇角微微勾了起來。
藍媽媽坐在婁錦身邊,道“小姐,我帶了良好的皂角。我看那縣令怪裡怪氣的,他是怎麼做上縣令的?”
婁錦微微搖頭,這個,怕是要回來問問村裡的人了。
咚地一聲響。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婁錦和藍媽媽身子不受控製地朝前傾倒。
聽得外頭喬喜的聲音帶著憤怒,婁錦也掀開帷帳去看看一二。
“小姐,縣令的轎子突然停了下來,前麵的人,說什麼都不走了。”
喬喜本就厭惡這些登徒子,看縣令剛剛的熱絡勁,還不知道在打什麼鬼主意呢。
“怎麼回事?”婁錦問了起來。
安左和安右抬著一個空轎子,朝沙俊那走去。
“老大,這轎子壞掉了,不知道為什麼,你看,這棍子掉出來了。”
那兩個抬著轎子的衙役十分苦悶,這好好的,怎麼就出了這樣的事端?
回去至少還要有一刻鐘的時間,難道讓縣太爺自己走回去?
沙俊從轎子裡出來,嗚嗚唉唉地叫。
仿佛被震了一下,傷了哪裡一樣。
安左和安右朝他走去,扶起沙俊,道“大人,可是哪裡撞到了?”
“哎呀,我的腿,我的腿……”
喬喜狐疑地看了沙俊一眼,就那麼一下,至於嗎?
藍媽媽也皺著眉頭看去。
婁錦好整以暇地站在那,看著沙俊乾嚎了一會兒,卻如何都沒有開口。
從沙俊的角度看過去,婁錦微微抬著優美的下巴,好看的頸部猶如天鵝的脖頸一般纖長。
“藍媽媽,你看,那邊的風景真好。”
藍媽媽愣了下,有些木然地點著頭。
安左和安右都微微皺著眉頭,縣太爺這一招顯然不管用啊,人家可沒想著要讓他上馬車一道帶走。
沙俊臉上的傷痛一轉,他頓了下,終於開口道“錦兒姑娘,我這腿不好走了,能不能讓你的馬車帶我一程?”
婁錦笑了笑,眉眼之間閃過一抹戲謔。
她指了指那空了的轎子,道“這個轎子好像還沒有用。”
安左和安右猛地拍了拍腦門,早知道就隻帶一頂轎子來就好了,帶什麼兩頂。
沙俊嗬嗬一笑,又是嗬嗬一笑。
他猛地對身邊的兩個衙役喝道“沒聽到錦兒小姐怎麼說的嗎?快將本太爺送到那頂轎子裡頭去。”
如此,本應該是一刻多鐘的功夫便可以到府衙的,生生花了兩刻鐘的時間。
當婁錦下了馬車,便被眼前的這個衙門震驚了雙眼。
不能怪她沒見過世麵,她著實沒見過這樣的衙門。
衙門前的打鼓鼓麵已經破了,那一個大槌子放在地上,而青天衙門那四個掉漆掉地幾乎認不出這四個字來。
獸首的門柄旁,紅漆掉儘,這門仿佛一碰就要倒了一般。
沙俊從轎子中走了下來,他朝婁錦笑了笑,道“年久失修,年久失修啊。”
“怎麼回事?還不來見新上任的仵作。”
隨著沙俊這聲怒吼,寥寥幾個衙役走了出來,加上安左安右和兩個抬轎子的,總共十人。
婁錦扶額,許是她太久沒有出來了,對這些竟如此不了解了?
“來,快裡頭請。”
婁錦倒是什麼話都沒有說,理智地朝裡走去。
可藍媽媽可是震驚不已,便是喬喜都愕然地看著這一幕。
“我們大齊什麼時候竟連一個衙門都養不起了?”喬喜喃喃道。
入了裡頭,沙俊帶著他們來到了停屍房。
婁錦一眼看去,這裡頭就一個屍體。
她倒不以為這裡隻好好,今早可是見到了安左和安右的態度,想來屍體也不會搬回來的。
白色的粗布蓋著,沙俊隻在前頭走著婁錦在身後跟著。
突然,沙俊的腳步停了下來,婁錦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卻不想,他猛地縮起了腦袋,腳步一轉,朝婁錦身後躲了起來。
“好可怕,有屍體。”
他揪著婁錦的衣服,渾身上下猶如篩糠一樣抖個不停。
這……
不知道哪裡來的極品貨色,他剛剛難道不是帶自己來驗屍的嗎?
若不是這屋內的味道不太好聞,婁錦必定要深吸一口氣,好讓自己平息這種憤世嫉俗的惡念。
安左和安右看了眼縣太爺,這演技,足可以去戲台子上搭一個名角了。
“我有一個可以治療恐屍症的辦法,你若真怕,我可以幫你。”婁錦掃了眼沙俊拽著她已經的手,冷冷說道。
“什麼辦法?”
他的聲音帶著絲絲顫抖。
婁錦抿著唇笑道“雕蟲小技,不過是讓屍體趴在你身上睡一覺罷了。”
這話一出,婁錦身後所有人都打了一個冷顫。
便是藍媽媽也覺得渾身難受,感覺手腳虛浮地很。
喬喜擠出了一抹笑,道“小姐,好建議。”
沙俊這次可是真的抖了抖,他忙站直了,笑道“本縣令那是吃過熊膽的,不過是區區屍體,有什麼好怕的。”
婁錦笑了笑,這才拉開那粗布。
是一早見過的男子。
婁錦微微眯起眼,她的視線逡巡了這男子周身一眼,那目光尤為認真,若不是知道她在驗屍,不知道的還以為她看的是金子。
沙俊站在婁錦身後,笑了笑道“這男子長得可真難看,跟本縣令一比,那真是人和畜生的區彆。”
安左點了點頭,確實是人和畜生。
不過,縣令爺看過去更像一個時時準備發情的牲口。
婁錦目光落在了男子的發髻上。
這個發髻上戴著一顆紅寶石,是乃用了金子鑲嵌的手法。
這個打造起來怕不是一個容易的活,婁錦看了眼安左和安右。
她道“這東西你們之前可見過?”
安左和安右一愣,隨即看向婁錦手上的紅寶石,二人雙眼發光,怎麼之前沒發現這男子頭上有這寶貝?
沙俊立刻跳了出來,“哎呀,我的紅寶石,這麼長時間沒見,怎麼跑到死人身上去了。”
婁錦一聽,唇角緩緩勾了起來。想來,沙俊見過這東西。
可下一句,沙俊說的話幾乎讓人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