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九零年代!
梅芝家這次隻來了她爸媽和兄弟姐妹,他們接到梅芝的信就商量著上次都鬨成這樣了,他們上門提親也真不好說話,所以想著還是先去梅芝生產的醫院找到女兒問問情況吧,於是便到了梅芝信上寫的人民醫院,在前台報上梅芝的名字,前台說“病人已經出院了,不過倆雙胞胎還在保溫箱裡呢。”
梅芝爸媽一聽說梅芝生了倆男娃都興奮得不得了,在醫院大聲喧嘩嚷著要看孩子,路過的醫生訓斥道“醫院不能大聲喧嘩,彆吵著其他病人休息!”
梅芝她媽等醫生走遠了癟著嘴嘀咕“神氣什麼啊,不就是穿件白大褂,有啥了不起的!”
去小兒室這一路上梅芝她媽就盤算著住保溫箱怕是不便宜哪,心裡不禁暗罵親家不會過日子,她養的娃自打出生連醫院都沒上過,還不是皮實著呢,真是小題大作!
不過轉念一想,自個兒真是把女兒嫁對人家了,親家還彆說油水還真不少呢!
現在梅芝嫁了人又生了倆男娃,在這一家的地位也算穩固了,招娣賤娣找的對象雖然不成器也算是有了歸宿,剩下的就是小寶,這孩子得趁早好好找個對象了。
小兒室的看護見了他們堅持不讓進去,梅芝的弟弟劉小寶隔著玻璃窗指著裡麵的嬰兒叫道“媽!這孩子腳牌上寫著姐的名字呢!”
梅芝她媽定睛一看,果然見到孩子柔弱無骨的腳腕上圍著一個牌子,上麵寫字孩子的出生日期、孩子的姓名和母親的姓名,梅芝爸媽見了高興得直衝孩子做鬼臉,嘴裡發出各種可笑的聲音逗弄孩子,雖然他們也不確定孩子是不是能聽到。
就這麼過了一會兒,梅芝嫂子急匆匆地跑過來說“媽!俺都打聽過了,這兒住保溫箱是五十塊錢一天呢!還有他們一家住院時還交了一千五的住院費呢,這麼幾天撒騰得隻剩下四百三十塊錢,媽!照俺的意思,這保溫箱住不住有什麼要緊的,俺們山裡的孩子連保溫箱都沒摸過,還不是活到這麼大了。照俺說,俺們這就給倆孩子辦出院,然後再讓他們把多餘的錢給退了”
梅芝她爸媽都覺得這主意挺不錯,可小兒室的看護咋都不肯放他們進去,梅芝嫂子對著梅芝她媽耳語“怕是問你要這個——”說著用手做出數錢的動作。
梅芝她媽從口袋裡掏出二十塊錢,笑臉迎人地說“大姐啊,這錢你拿去買東西吃,這孩子咱們抱走了,就不麻煩醫院了。”
看護急忙說“不行不行,這孩子是早產兒,這大冬天的外頭天寒地凍,要是著了涼可不得了,必須放在保溫箱裡才行。”
梅芝嫂子說“大嬸哪,這你就不用操心了,咱們家有火爐呢,凍不著孩子!”
看護知道自己跟這群鄉下人說不清楚,於是也不再辯解,隻是堅持態度,反正孩子反正不能抱走,梅芝這一家人麵麵相覷,也對,醫院可不得拖著病人在醫院多呆幾天,不然人家咋賺錢呢?
既然直來直往不成,那不如就曲線救國吧,於是對著看護笑道“阿姨,俺們就是想看看孩子,你就放俺們進去,俺們不抱孩子走了成嗎?”
梅芝她媽也紅著眼哽咽道“大姐,俺和她爹就這麼倆外孫,俺女兒她婆家瞧不起俺們是農村人,上次見麵差點把俺打成殘疾,這次連俺女兒生了倆外孫這麼大的事兒也不告訴俺們,俺匆匆忙忙地趕過來,就是為了趕在外孫被抱回她奶奶家之前見外孫一麵,你就讓俺了了這樁心願吧。”
梅芝家其他人也幫著求情“大嬸,你就行行好吧,俺們會感激你一生一世的。”
看護這才不情不願地放她進去了,梅芝她媽一進去就用那雙沾滿泥的臟手在倆外孫身上摸個沒完沒了的,好半天都不肯撒手,說孩子哪裡哪裡像她,哪裡哪裡像梅芝她爸,還說不到三句話就是噴嚏連天,想是在路上感冒了,那噴嚏不偏不倚每一個都是照著外孫的臉打的。
接著倆孩子就像是接力棒似的,輪流被劉家每一個人參觀了個遍才消停,劉家那些人笑啊叫啊,那唾沫星子直往倆孩子的臉上濺。
按照規定家屬感冒是萬萬不能進小兒室的,看護是看在紅包的麵子上才沒好意思把他們轟出去的,可時間久了,她也忍不住開始旁敲側擊地催他們離開,見他們還是沒一點離開的意思,轉了轉眼珠說“我說你們這一家也真奇怪,你們女兒死了都不見你們來醫院,咋今兒才來瞧外孫?”
說得梅芝一家全愣了,她說啥,梅芝死了?
不能吧?
他們老兩口的下半生,大女兒二女兒的婚事,小兒子的婚事都還指著她呢,她咋能這麼死了?
梅芝她媽聽看護絮絮叨叨地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當然她也是從醫院打掃衛生的阿姨那裡聽來的,離真實版本還是有一定距離,大致主題還是對的——梅芝是死了。
這一家人徹底忘了要給孫子辦出院,忘了讓醫院退錢的事,梅芝她媽跳得一尺來高,一下衝出小兒室,梅芝家其他人也連忙跟上主帥的步伐。
剛衝到醫院大門口,隻見迎麵開來一輛手扶拖拉機,照理說在九十年代初期,拖拉機已經不算啥新鮮的交通工具了,可醫院門口人來人往無不停下駐足圍觀,隻見拖拉機上掛著白色的靈幡,在風中劇烈地狂舞著,而拖拉機上兩個人穿著白色的喪服,其中那個一個人一手拉著白色橫幅,另一手單手扶把昂首挺胸。
仿佛下一秒就會像閱兵儀式上的領導人對著戰士們喊“同誌們辛苦了!”
“為人民服務!”
那橫幅上鬥大的黑色粗體字“人民醫院還我命來!”
沒錯,這兩人就是池媽和大龍,兩人很快跳下車來,又從拖拉機上拉下來兩個花圈,每個花圈上的白紙上都寫著“人民醫院還我名來”還有“胡春風殺人償命!”
接著池媽就和大龍在醫院門口盤腿坐下了,一聲高一聲痛訴醫院的殺人行徑和胡春風的魔鬼行為,可池媽和大龍畢竟都是生手,哭也是大吼大叫的乾哭,眼裡壓根就沒啥眼淚,跟梅芝大嫂那種機具渲染力的哭喪還差及十萬八千裡的距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