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苑顏垂眸盯著他流血的傷口沉默,許久後拿出瓷瓶按在他傷口處,接了滿滿1瓶血。
她握著瓷瓶的指尖泛白,眼神卻漠然無波,收好瓷瓶後撕下1塊衣擺沾著陶罐裡晾涼的水開始給他清理傷口。
如今乾國乾旱少雨,資源匱乏,黎苑顏沒有傷藥,隻能替他將身上的血汙擦去,露出殺人魔頭本身的樣貌。
原主記憶裡關於殺人魔頭的容貌其實模糊,更讓黎苑顏記憶深刻的是他那雙死寂冰冷的眼眸。
黎苑顏曾1度覺得凶名在外的殺人魔頭即便不生的猙獰可怖,也該是濃眉大眼威勢駭人的。
卻沒想到,竟意外的俊秀。
他皮膚白的幾乎透明,5官精致立體,鼻梁高挺,濃眉斜飛入鬢,烏黑的睫毛鴉羽般乖巧地低垂著,眼尾昳麗緋紅,薄唇緊抿偶爾泄露出1絲壓抑不住的悶哼。
應該是傷口疼痛的緣故。
殺人魔頭雖能痊愈再生,可到底也隻是肉體凡胎,知道疼痛饑餓,有7情6欲,隻是這些都被人為的剝奪了。
......
乾淵醒過來的時候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清晨的光線裹著濃霧照進來,將破敗的山洞映出1片朦朧的美感。
他幾乎第1時間察覺到身上的異樣,不是每次苦戰暈倒醒來時的潮濕黏膩,沒有腐肉化膿後的惡臭,身上也沒有被野獸噬咬過的痕跡......
乾淵懵然的眨了眨漆黑的眼睛,幾乎以為自己還在夢中,可即使是做夢他也不敢奢求這樣的溫暖。
自從十2歲被送到神醫穀後,這是他第1次醒來沒有麵臨任何危機虐待,傷口被細心清理包紮,衣裳貼身,周圍光線溫暖,美好的不真實。
經曆過無數折磨都不曾掉過1滴淚的殺人魔頭,忽然就紅了眼睛,他咬緊牙關憋回去,像頭負傷的小獸把自己蜷縮起來,1絲絲委屈湧上心頭。
他覺得不該這樣,那麼多屈辱折磨都挨過來了。
這點施舍又算的了什麼???
那個將他擄走的女人這麼做也定是有所圖而已,或許下1刻她那把長刀就會貫穿他的身體,割下他的血肉......
不能心軟,不能軟弱,否則他又會回到曾經暗無天日的煉獄,等待他的隻有無儘的屈辱和折磨。
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窸窣的響動,乾淵知道是那個女人醒了,他身體驀然1僵,下意識閉上了眼睛,微亂的呼吸卻出賣了他拙劣的偽裝。
他聽到腳步聲在朝自己靠近,停在他背後靜默幾秒,女人淡漠的嗓音從頭頂傳來:“昨晚我取了你1瓶血。”
乾淵心裡“咚”地1沉,掩在衣袍下的手瞬間緊握成拳。
果然,這個女人也是為了他的血肉而來,和彆人沒有任何不同。
同樣卑鄙,同樣的.....
.該死!!!
下1句她是不是要囚禁他,欺辱利用他,直到榨乾他最後1絲價值???
乾淵幾乎壓不住心底翻湧的戾氣,卻在下1秒驀然凝滯,因為他聽那個女人說:“青州突發時疫,唯有你的血可解,我彆無選擇,算我欠你1個人情,他日你若有難可來青州找我,能力範圍之內我必鼎力相助。”
停頓了1下,她聲音暗啞下去:“你的秘密我會守口如瓶,但若你仍想報仇,也請衝著我1個人來,我隨時恭候,莫要傷及無辜。”
說完,她果斷離開,身影很快消失在洞口。
直到腳步聲遠去,山洞裡重新安靜下來,乾淵才緩緩掀開眼眸,眸底1片冷然。
薄唇扯出1抹冷笑,他轉頭瞥見那個女人留下的1張半黑餅,她背上沒有包袱,這應該是她能拿出來的所有食物,現在全都給了他。
鴉羽般烏黑的眼睫狠狠顫了顫,倏地彆開視線。
乾淵撐著手臂起身,指尖忽然觸到1塊冰涼硬物,他垂眸看去,是1塊精雕細琢的魚紋玉佩。
黎苑顏走了半天才發現玉佩不見了,她看著正午的日頭呆滯幾秒,認命的原路折回。
那塊玉佩是原主身上最值錢的東西了,更是身份的象征,不能隨意丟棄。
黎苑顏被曬的滿頭大汗趕回來,相隔很遠就聞到濃重的血腥氣,她神色驀然1沉,就看到山洞口橫7豎8躺著幾具屍體,山洞裡全是掙紮打鬥的痕跡,而她的玉佩不翼而飛。
乾淵應該是被人發現遭遇襲擊逃了出去。
她尋著痕跡找去,1路偶爾能看到幾灘暗紅的血跡和屍體,走了大概半刻鐘左右才找到乾淵。
乾淵渾身浴血走在林間,腳邊堆屍如山,昨晚她才給他換的乾淨衣裳幾乎被血水染成暗紅,粘稠的液體順著衣擺“滴答”“滴答”往下掉。
被血水洇濕的草被上,1個小男孩跌坐在地驚恐的盯著乾淵,狼狽地拚命往後挪,直到退無可退才哇的1聲哭出來,絕望的哀求:“對不起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出賣你的,是那些人說若是我不帶他們去找你,他們就把我丟進鍋裡煮了吃,我害怕......”
“我錯了,真的知錯了,彆殺我求求你......”
小男孩懷裡還抱著半塊乾淵給他的黑餅,恐懼和愧疚交雜,哭的泣不成聲。
乾淵黑眸冷漠森然,視線在小男孩懷裡的黑餅上停留幾秒,嘴角勾起悲涼的弧度,喃喃自語:“不過是被那女人施舍過1次,我竟妄想相信你們這些虛偽的人類,真是愚蠢.......”
語落,他邁步從小孩麵前走過,連個眼神都沒給他,背影說不出的蒼寂孤冷。
走出不過十步遠,高大的身軀再也撐不住轟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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