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陰影與謀劃_羅克賽蘭編年史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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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陰影與謀劃(1 / 1)

羅克賽蘭編年史!

米哈伊爾站立麵向遠處,見到一輪全月從原野儘頭上來,照得滿地皆白。他開始思考一些之前沒有想過的問題。

彼勒殘酷、喜怒無常,但他對奴隸的管製像岩石一樣沉重。米哈伊爾是岩石底下一根異常堅韌和有力量的草。岩石已經粉碎,沒有新的岩石了,米倫不是那塊料。米哈伊爾有點想笑,他難道需要給和自己一樣的苦命人們再找個好主子?不,絕對不是這樣。

謹慎的思維就像一股清泉一樣,可以衝洗掉迷霧,像鯨油一樣點燃光亮。彼勒在過去的日子裡糟踐了很多人的靈魂。一個人被剝得赤條條,失去了財產,失去了自由,然後他就被以十個大銀幣的價格賣給彼勒,如果著急出手,那就是八個。在這個可憐的奴隸的餘生中,他將以出賣血肉的方式創造遠超這個價碼的利潤。要靠這種敲骨吸髓的方式賺錢,就要像凶狠的母熊一樣用身軀壓住人性的火花——自己的和奴隸的。米倫沒有駕馭這種罪惡生意的才能。

彼勒擁有的所有奴隸都是法定的奴隸,唯有經過法庭公證的贖買才能獲得法定的自由。釋放奴隸要在城市的按照塔族索要的價碼支付稅金,整個行營再往下掘十米都找不出能為一百個奴隸贖身的錢。何況現在錢、貨物、牲畜和奴隸在名義上都是米倫老爺的財產,這個人自命高貴善良,隻是因為他還沒有適應做一個富人,不能對他抱有任何浪漫的幻想。

眼下的平靜是暫時的,彼勒沒了,留下了一個攤子。現在不管誰來當頭兒,他都坐在一個堆得過大的乾草堆上,發酵已經使這個乾草堆的內部達到了燃燒邊緣。營中的奴隸大多數已經聚集了過來,要給他們吃的,這不是問題。彼勒向來帶著比計劃要多一些的口糧,雖然奴隸每頓能吃到的東西少的可憐,但如果不再做苦力活,總是夠活命的。要給他們一個希望,人有了希望就會同時有理智和忍耐,這就難了,因為奴隸營中本來不該有希望。

自由的火沒燒起來的時候,用陰損的眼睛去盯著可能有用,火要是已經燒起來了,哪怕是神也束手無策。點火還是滅火,這是個大問題。滅火,做一個新的安東,寄望於米倫的誠信。如果一切順利,成為一無所有的自由民。點火,前路通向未知的幕,幕後麵除了絞刑架的虛影看不到彆的東西。

但這其實不是需要選擇的問題。米哈伊爾自己就是一團火焰,不可能用火去滅火。

活著是一件難事。誰貧窮就得忍耐饑餓和寒冷,誰富裕就得耽於縱欲和豪賭,誰卑賤隻能吞咽侮辱和譏嘲,誰高貴隻能甘於擺弄和偽裝,誰愚蠢才能樂於單薄和淺陋,誰聰慧必須接受空虛和苟且。但米哈伊爾沒有這重重的顧慮,他對生命的渴望極其真誠。他想要的東西很多,想要活下去,想要吃頓飽飯,想要擁有從未擁有過的自由,想要擁有財富和地位,想獲得來自其他人的愛與忠誠。

因為他如此的真誠,所有這些欲望在他身上都顯得正當。對這樣一個在十六歲就品嘗了足夠多苦難的年輕人來說,假如他的欲望不夠熾烈倒會讓人吃驚。道義和利益,美德和欲望還沒有在他麵前對立起來。

他有了一個計劃,這是他今天的第二個計劃了。日後他的生活將無可避免地被計劃、行動和意外占滿。與之前的那個計劃不同,這個計劃不必接著立刻行動凶惡的獵犬即便醉酒也隻有一小會兒,必須抓住稍縱即逝的機會。愚蠢的牡鹿卻會一直老眼昏花直到死去,不妨耐心一點計劃得儘可能縝密。值得一提的是,對米哈伊爾而言這並不完全是一個比喻,他餓得眼前冒光的時候真的會在野外當一個捕食者。

米哈伊爾細細地觀察著騷動的人群。有幾個奴隸在和米倫交談。彼勒重視能帶領其他奴隸的奴隸,這幾個人在勞役中充當奴隸的頭兒,米哈伊爾全部都認識。米倫說,他願意和奴隸們更友善地相處,希望奴隸們選出幾個代表來。他很狡猾,假裝把命運的權利向奴隸們分享一點點。

這個說法像一塊燃燒著的炭掉到光滑的綢子上,人群平靜地燃燒起來。先獲得人群認可的是一個特彆強壯的叫格爾曼的,米哈伊爾知道這個人,他是異國人,曾做過雇傭兵,向來不接受自己身為奴隸的事實,但會好好遵守奴隸營的規矩。彼勒和他說話時比平常客氣得多。他穿著一身在奴隸中絕對稱得上整潔的衣服,有人說彼勒老爺和他約定了三年之後還他自由並用他的工作所得支付他的自由稅。儘管這個傳言並不可靠,但是如果奴隸中有誰會對彼勒的死大失所望,那一定就是這個大個子。

某種意義上,格爾曼的品質和能力要強於營裡的其他人,他保持著當兵的那種生活狀態,乾活特彆利索,不參與奴隸中的鬥毆,甚至不私藏能在奴隸營中充當貨幣的財物。這樣一個家夥平常在營地裡並不討人喜歡,在這個關鍵時候卻獲得了一致的認可。米哈伊爾認為這是一種征兆,大多數人都知道格爾曼是把自由放在計劃內的家夥,平常他們把這種計劃看做一種不切實際,彼勒老爺從來沒有釋放過任何一個奴隸。此刻他們卻願意推舉出他。他們的確把這一場激變當做獲得自由的契機了。

人群過了一會才送出第二個獲得認可的代表,是盧佳的朋友,另一個喂馬的馬夫彼爾姆。他會一點東方的醫術,對自己成為奴隸的原因諱莫如深,是奴隸中頗受尊重的夥計。他為人真誠,時常備著一些草藥為被鞭子抽得血肉模糊的奴隸敷塗,有時候也收取一點麵包和豌豆,但大多數時候都是免費的。奴隸信任他,米哈伊爾時常想,像彼爾姆這樣一個好人,一個會給人和馬看病的手藝人,竟然也會成了奴隸,世道究竟成了什麼樣子。彼爾姆從不害人,奴隸選出他來實在是意料之中的事。

米倫還想再選一個奴隸,米哈伊爾適時地從陰影中走了出來。他的出現嚇了米倫一跳。米哈伊爾早就看出新老爺對他這個送舊老爺上天堂的謀殺者又怕又厭煩,明白米倫早晚會產生除掉他的想法。他不想給米倫這種機會,並非出於膽怯,隻是想省點兒麻煩。

“我想,我也應該說些什麼。”

格爾曼看了他一眼,米哈伊爾仍然攥著刀,露出了一個微笑。他笑得很自然,就是這個笑讓他還沒開口時就獲得了格爾曼的信任。這兩個人一個在奴隸堆裡長大,早就學會了察言觀色,另一個是行伍出身,走得地方多,各色人等見得自然就多。

“我提議暫時赦免車夫,他熟悉道路,又是自由人,接下來還用得上他,而且他畢竟沒有真的動手。他有什麼罪,我們不妨晚點再議。”

米倫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

米哈伊爾沒有太多的複雜想法,他本以為車夫會被迅速地處死,但米倫沒有親自動手的膽色,車夫就被捆到了現在。米哈伊爾自信能夠威懾住車夫,而多留下一個自由人總歸可以掣肘米倫。他不知道這樣的選擇是對是錯,但是他清楚,很多事情在做之前永遠也無法弄清楚對錯,光靠想是不會有結果的,所以他決定冒險饒車夫一命。

米倫沒有否決這個提議,他不覺得車夫對他如今有什麼威脅,況且日後到了城市萬一上了法庭興許還用得上他。米哈伊爾和盧佳走近車夫被捆在車上的位置。把繩結從他嘴裡取下之前,米哈伊爾盯著車夫的眼睛看了幾秒。時間不長,卻讓車夫提前感覺到了冬天的到來,他不由自主地相信,如果他說出什麼不該說的真話,眼前的年輕人會衝破一切阻礙割開他的喉嚨。

他刻意地掙紮起來,米哈伊爾看出車夫在無言地點頭,便給他鬆了綁,果然,車夫沒說一個字,隻顧倒在地上大聲喘著粗氣。盧佳給這個聰明又倒黴的家夥拿來一壺清水,半是澆半是灌地讓他平靜下來。

幾個人圍著一堆篝火坐下,米哈伊爾悄悄扯住盧佳,告訴馬夫他會像保護自己一樣保護好他,並且吩咐他留意其他奴隸的動向。

沒人開口,格爾曼率先打破沉默。他的說話方式和動作都像個自由人,雖然說話帶著濃濃的口音,卻一直能清楚地送進每個人的耳朵。他沒有講他和其他奴隸的出路,先講起了整個營地接下來的計劃。這一點讓米哈伊爾很是讚同。

格爾曼提出應該及時結束這一趟,目標不應再設置在南方的大城市。沿著靜河行走一百公裡以內就能抵達河畔小鎮,加上休整,十天內就可以到達,在那裡可以讓所有人熬過這個冬天。

“所以,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呢?”彼爾姆問道。“我們沒有足夠過冬的糧食,即使到了城鎮裡也會餓死。”

“我們不會守著錢餓死。”

米哈伊爾的話戳開了格爾曼心中的一條防線。隊伍運送的貨物和錢為數不少,換成糧食足以維持整個冬天,但是這些東西歸老爺所有,奴隸是沒有盤算金錢和城市裡交易的習慣的。

“但是我們沒法在小鎮買到足夠的糧食,所以我們要用最多七天時間到達鎮子,留下那些無法繼續走的人,再繼續向大城去。信雪還有一個月時間才到,足夠我們在那之前到達南方。”

客觀地說,米哈伊爾犯了一個錯誤,他過於輕視米倫,以至於說話時都沒有給予他足夠的尊重。既然言語的尊重是免費的尊重,那就不妨把它贈予每一個可以贈予的人。

“我們帶著很多的貨物,實際上我們要用會累死人的速度連著走,才能按你說得一樣趕得上。如果我們在鎮子上繞路和停留,時間會來不及的。”彼爾姆比較清楚奴隸們的狀態,他覺得隊伍無法再按照急行軍的速度行進超過十天,更不可能趕在一個月之內到達南方的大城。

“我們還有一個選擇,如果在鎮子過冬,就要強買他們的糧食。彼勒一定會這麼做,但是我不會。”

米哈伊爾平靜地說。這個說法獲得了格爾曼的讚同。儘管彼勒在強買強賣、勒索敲詐時總會帶上這個前雇傭兵,但他對這種事多少有些抗拒。作為那個時候的士兵,這種自持並不多見,就顯得尤為可貴。他注意到米哈伊爾已經把自己放在一個決策者的位置上,但沒有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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