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故事與無奈_羅克賽蘭編年史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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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故事與無奈(1 / 1)

羅克賽蘭編年史!

隻要是發生在村子裡的事,裡拉都有自己的辦法打聽得到。不誇張地說,在探聽信息這件事上他就像查德利諾村子本身的一個化身。如果這個村子需要設一位村務官,如果他不是一位仆人,那他肯定能和阿列克謝一樣勝任。他們順著沒人注意的地方溜回了村子,隨後就來找米哈伊爾了。他和少年主人加甫沒有目睹米哈伊爾和熊對峙並戰而勝之的英勇事跡,但是他聽得津津有味,就跟自己親眼看到一樣。他很快判斷出這個誰都不認識的年輕人正是他不久前的同謀,他身上的特質使他看起來就像一顆能夠引燃山林的火星。

毫不意外地,加利亞的房子裡空無一人,裡拉想到他和米哈伊爾弄出來的那兩處“遺跡”還留在後院,就趕緊帶著加甫離開去了低街,莊稼漢聚居的地方。他很快打聽到了米哈伊爾還活著他遇到了收留了米哈伊爾的戶主,也猜到了他收留的傷者的身份。實際上他早就想到了這個,與巨獸鬥爭是羅克賽蘭原始傳說中的一部分,而且屬於傳說中比較令人敬畏的部分。

米哈伊爾是火花,這場事變是迸發的火焰。是躲避火花還是投身燃燒?裡拉沒有過多思考就作出了他的選擇。那個時代的人不愛過多的思考,或許是因為理性和思辨的力量還沒有徹底地在物質層麵顯現。他決定要和米哈伊爾再見一麵,這事情現在比和他的主人加利亞再見一麵還要緊迫一些。不需要隆重的拜訪。因為這位被拜訪的人沒有高貴的身份,何況他現在還身負重傷。

但無論如何撬門而入還是顯得有些突兀了,盧佳警惕地看著他,教士倒是顯得很有風度,儘管心存防備,仍然邀請他坐下。加甫隨後從正門進了屋子,四人坐定在桌邊,拚湊著不完整的信息。盧佳目睹了熊的襲擊和殞命,教士則在介紹完自己之後講起了曆史。在那個時候的羅克賽蘭,大多數人所知道的曆史都是口口相傳的斷篇甚至隻言片語,隻有那些擁有特權的人能夠以有源有流的完整形式了解和講述曆史。

索萬的曆史幾乎和凡都一樣古老,它的源流遠比塔族征服還要再往前,可以追溯到先民在靜河畔建立的漁耕之營。它在整個曆史上都是這樣平凡而悠久,林木、皮革、魚油、猛禽、牛羊和奴隸都曾借道索萬或是搭乘它製造的小船流過靜河。它從屬於凡都,在凡都做故國公府時也曾悅納過來自整個世界的使者和商人,在羅克賽蘭古國崩解、被征服後仍然保持著它的生活和堅強。

它所從屬的大城凡都是最早接納西方教會的羅克賽蘭城市,也一度是羅克賽蘭最大、最繁榮的城市。它也因此成為了抵抗塔族的堡壘之一。在征服戰爭期間它經曆了多次的流血和縱火,但終究是能夠再次屹立。即便最後如願以償征服了它的大君也折服於它的美麗和堅強,最終凡都作為靜河下遊貿易的中心帶著傷痕和舊夢再次繁榮了起來。凡都有著發達的修道院係統,城市中的大修道院豢養著整個公國最能言善辯的教士團,在市民中播撒教義,同時還存儲著數以千計的書籍、曆史記錄和藝術作品,而在大修道院的影響和乾預之下,凡都所轄的每個鎮上都有一個規模不一的修道院,而這些修道院中的每一個都有做文字工作的人,負責抄寫、記錄和書信,也給人講課和釋疑。阿列克謝和教士都得益於此,他們識字、大量地閱讀過書籍,對曆史和思想有所了解並掌握了一些識字者才能夠掌握的技巧,這些多要仰賴於修道院的文化和教育。

裡拉聽出了一些端倪,教士反複強調凡都作為羅克賽蘭城市的古老和獨立,又毫不避諱地談起它作為反抗的堡壘的曆史,這就代表著一種看法,塔族的統治和奴役仍然被視為是加諸在索萬、凡都、羅克賽蘭之上,而不是融入這些地方的生活和規則之中。也就是說,這種統治仍然是文明的甲殼而非骨骼。裡拉不禁想,如果識字的人有這樣的想法,那無疑意味著他們認為自己應當擁有的權力和統治被外來的征服者粗暴地取代和打斷。這樣的想法不停息,反抗的源頭就不會消亡。而教士很可能自己都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凡都現在是南部最大的公國——切爾科夫公國的首府。切爾科夫王公是古老的統治者家族的繼承人,他向塔族大君薩克勒直接稱臣,與大君的幼子相交甚好,與統治羅克賽蘭地區的大貴族瑪熱——他是與大君年紀相近的弟弟——貌合神離。這種君主家庭成員間的輾轉使凡都和它的公國能夠和名義上的統治者相安無事,前提是它要儘到納稅的義務。

教士怎麼可能是不注意自己講了什麼話的莽撞者呢?他們連該吃什麼、不該吃什麼都有著一套自己的規矩,更不必說該講什麼、不該講什麼這樣事關身家性命的要緊節骨眼了。不過裡拉大概也明白,羅克賽蘭本就是一片反複上演征服與反抗、戰亂與平靜頻繁交替的土地。在這裡,曆史就是動亂,動亂就是曆史。裡拉知道這些人身上處處是陰謀,但沒有關係。沒有陰謀,便沒有人去推動一切。

對於阿列克謝而言,他對這個莊園缺乏任何必要的感情,他不關心查德利諾的存續,隻關心莊園本身和它的產出。老實說,他喜歡莊稼漢還要勝過喜歡彼得羅和他的兄弟。裡拉能夠從他手下的教士那裡感覺到這個,所以他必須要從這幾個看起來像是斯文人的陰謀者手裡保護他的老少主人。為此他決定和米哈伊爾走得近一些。這群人裡隻有裡拉當過強盜,沒有人比他更深刻地意識到在這個時代一群沒有去處卻有欲望的人能夠形成多大的力量,而米哈伊爾恰好擁有一群走投無路的奴隸。

裡拉已經知道村子裡有一群奴隸難民,那是他見過的那支隊伍。沒有米哈伊爾,這些人不過是隨時都會消亡的孤魂野鬼。他也知道這支隊伍裡凡是還有條出路的自由民、強壯的雇傭兵、有手藝和力氣的精乾者,都已經自己去尋去處了。這是個所有人心中都有陰謀,所有人又都期望得到保護的時代。

從塔族人手中保護莊園,從即將燃起的山火中保護自己的主人和家庭。這個仆人的想法並不複雜,但他也知道要做到這一點困難重重。加甫沉默地坐著,他對故事失去了興趣,渾身上下充滿了失控與無力的感覺。他不知道該把眼前的危險歸咎於誰,意外相遇的米哈伊爾?他也隻是尋一條自己的活路,何況沒有他,熊仍然會準時到訪。擅自行動的仆人裡拉?他事事為主,衷心可鑒。艾拉克?他們是老爺,萬事隻有老爺怪莊稼漢的道理,哪有莊稼漢怪老爺的道理?何況他們本來也是老爺的莊稼漢,莊稼漢的老爺,處於這種地位的人是最不會懷疑老爺的。或許隻有神可以承受這樣的責難,可他對神的事知之甚少。在這樣的痛苦與遲疑中,他也在完成自己的蛻變。

“最壞的情況會怎麼樣?”加甫這樣詢問教士。“如果艾拉克堅持把這場災禍歸咎於我們的話?”

“我們不知道,塔族人從來不是以守法著稱的。”教士略一遲疑,抬頭對加甫講。“最好的情況,他們會奪去土地,燒毀房舍。”

“最好的情況?”

“是的,更糟糕的情況,他們可能會殺死你的族人,包括你。農民和土地會被他們重新售賣。所以其實阿列克謝估計你們要付的價格很簡單,就是整個莊園的價值打上一個因為交易而產生的折扣。他們如果能從你們這裡勒索出這麼一筆錢,就可能放棄洗劫和毀滅。”

“這分明不是我們的責任。”

“他們需要的隻是一個借口。有了這個借口,奪去這裡的一切就不會激起更廣泛的反抗。你要知道這一切也是一場生意,隻是這關係的不僅是生計,還有生存。你要知道,他們征服了大半個羅克賽蘭,卻沒有像對待其他的一些被征服者一樣徹底焚毀它,正是因為持續的勒索比一次性的劫掠要更加有利可圖。”

“但是索萬會庇護我們,我們需要公正的幫助。”

“我很想說是,但是恐怕不能。鎮子的士兵維護起治安來還稱得上合用,要抵抗哪怕一個塔族百戶的洗劫都是不可能的,您應該清楚這一點。何況我不是索萬,阿列克謝也不是,索萬本來就由塔族人和王公共有,沒有用左手去阻攔右手的道理。”

教士顯得有一點頹唐,加甫則陷入了更深的緊張和恐懼當中。隨後,他抓起仆人的手,認真地對這位比他大不了幾歲的年輕夥伴詢問。

“裡拉,我們可以趁現在逃走,對吧。”

“做流民不會比死掉好太多的,不過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會跟著您的。即便您願意就戮,我也要為您著想才行。”

不妙的沉默在幾個人中間蔓延。有一個答案在幾個人心中或明或暗地浮現,但沒人願意提起它,他們之間還沒有這樣的信任。該說這話的人還在昏睡呢,裡拉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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