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長安!
早上常安是被些些搖醒的。看到自己居然在床上,愣了半天。她明明記得昨天是在外邊喝酒來著,是記憶出了問題,還是自己回來不記得了?
“媽媽,我昨天晚上好像看見爸爸了?”
“你在夢裡見的嗎?”她笑起來,下床去從箱子裡取出來衣服,給孩子穿上,看些些小表情很執著,隻好說“你忘記了嗎?爸爸有事去外地了。”
“可是昨天晚上,爸爸在這裡,”小家夥指著自己坐的位置,煞有介事地說“還親了我一下。”
常安不忍心再糾正,隻能順著他的話逗他,“那你說看看,爸爸昨天穿的什麼衣服?”
“黑衣服、黑褲子。”些些眨了眨大眼睛。
常安刮了刮孩子頭頂上的幾撮呆毛,“好吧,爸爸確實挺酷的。”
“是啊。”些些從床上出溜到地上,興奮得滿屋子亂跑,“瘦瘦的,高高的,比張小明的爸爸長得還帥。”
常安扶著額頭,搖頭笑了。若說李嘉睿去外地忙事了隻是托辭,她是相信的。但若說他半夜來了他們房間,她卻認為這完全沒可能。
他們正式見麵是在兩天後的晚上。
她給些些好好打扮了一番,小襯衣係著藍色的領結,再搭配一條淺灰色的格紋背帶褲,頭發整整齊齊得向後梳過去。至於自己僅是選了條簡款針織裙,外麵軍綠風衣外套,下麵是到小腿一半的靴子。
阿全把他們接到一個飯店,用餐的高峰時刻,進門卻沒看見一個人。
暗鎢金色調的室內環境,用光設色的風格講究之極。越往裡走,小提琴的聲音就越明顯。演奏的是她熟悉的一首叫作《acenearby》的老歌。
繞過一屏被射燈打得如幻似真的水幕,她終於看見了他。
李嘉睿竟真如些些在夢裡說過的那樣,瘦得厲害。他的視線停在桌上的平板電腦上,聚精會神地工作。而她帶著兒子進來,走路聲音即使再輕,他也不該察覺不到,可也的確沒有抬頭。
常安正原地站著出神,突然聽見些些叫了聲“爸爸”就從自己身旁衝了過去。李嘉睿身後還站著兩個男人,見此情形,她真擔心他會認錯人。
還好等些些到了跟前,李嘉睿一把將他抱到了起來。
“常小姐,裡邊請吧。”阿全的聲音適時想起,緩解了她進退維穀的尷尬局麵。
眼前的圓形的桌子很大,她不知道該坐什麼位置,猶豫了一會兒,最後在距離李嘉睿三四個人的位置坐下。
“我有那麼可怕?”他的聲音響起來,“你坐那麼遠乾嘛?”
他們見麵,他明明知道隻有三個人,卻挑選了這麼大的房間。她理所當然會認為是想和自己保持距離,才會坐在較遠的位置。
常安想了想坐近他,並順手把些些抱起來,放到他們中間位置,“不好意思,些些有些調皮,你可以先忙。”
“難道他不是我兒子?”常安被問得一怔,幸好他下句很快說出,“既然是我兒子,為什麼要說不好意思。還有,為什麼起名叫些些?”
“沒有什麼為什麼。”遇到回答不上來的棘手問題,眼神變得遊移,是她從小以來的壞習慣,“就是想到就起了。”
“李些些……”他咂摸這三個字半晌,最後看向他,“是戶口本上的名字嗎?”
常安這裡,正在脫掉風衣外套,聽到他問這個,生生頓住動作,頭垂下去說“戶口本上登的是常些些。”
他眼神有異地看了她一眼,隨即摘掉戴著的眼鏡,捏了捏鼻梁,看起來疲倦非常,“你是認為我沒儘到父親的職責?”
“不,不是。”當時她想的是以後等他親自給孩子起了大名後,都要再改掉這個不正式的名字的,便沒多想直接報了上去。可到了如今地步,她已不能再如實告訴他這些。
“爸爸,我餓了。”嘴上說著,小手卻往常安這裡招,很明顯是聽出李嘉睿口氣不好,想要維護他媽媽。
他把小手拘到自己懷裡,“好。”轉向身後人,“吩咐上菜吧。”
他們來之前,菜就已提前點好,沒有一個冷盤,大多是口味清淡或偏甜一些的軟糯食物,就連喂給些些喝的果汁也是特彆加熱過的。
常安照顧些些吃東西,自己卻沒有吃多少。而且全程她和他沒有太多的交集,等到些些差不多吃飽了。她反而不知道自己該做點什麼好了。
李嘉睿哄了些些幾句話,小孩子就開心得被人帶到外邊玩了。身邊沒了嘰嘰喳喳的小麻雀,常安卻並不感到輕鬆。
她從包裡拿出一個用牛皮紙包得很嚴的東西,推到他麵前。
“這是什麼?”他拆開牛皮紙,看到裡麵居然是他們的結婚證,是那次她離開,唯一帶走的東西。
“我明天就回去了。”這個時候,她尤其不想麵對,“我不在,相信這些你也能辦成。”
“常安,”他明白過來她的意思,眼睛眯起來,問“你是想跟我離婚?”
“如果這是你想要的話。”她加重語氣,手心裡出了很多汗,彆過頭抿起嘴唇,拚命壓抑情緒。
“我說離婚,你就同意?”他忽然擒住她的肩膀,強迫她轉向自己,看見她眼圈紅了,心裡又不忍。
來之前,她尚且抱有一絲不切實際的期望。希望事情還能有轉圜餘地,可看到他的冷漠,她不得不信,“同意。”
他輕輕歎了口氣,鬆開了她,“辦理離婚,夫妻雙方都要到場。”口氣平靜下來,“最起碼等到明天。”
聽見“夫妻”兩個字,像是有針在常安心上紮了下,“但我明天必須要回去。”
“那就留到下次再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