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門的生意頓了頓,再一次敲了起來,隨後響起一個她永遠不會忘記的聲音,“阿漓?阿漓?你在不在裡麵?”
那是……
少女低著的頭驀地抬起,震驚的盯著緊閉的鐵門,仿佛能夠一眼看穿外麵的男子一樣。
那是蘇哥哥的聲音!
“難道不在裡麵麼?”隔了一會兒,她聽到門外的男子低喃了一句。
“蘇哥哥!”她顫抖的手握住把手猛地拉開了鐵門,果然就看見了那一襲她永遠印在記憶裡的白衣。
“走吧。”他似乎歎了口氣,眉宇間沒有半絲喜悅。
少女低頭看著他伸出來的手,很好看,修長瑩潤,是一雙天生適合吹簫的手。
然而她卻遲遲沒有動。
有什麼,有什麼……似乎變得不一樣了。
鼻尖仿佛有甜膩和腐爛的氣息傳來,少女茫然的抬頭望去,便一眼看見了白衣上斑斑點點的鮮紅。
那是血的味道,溫熱而荼糜。
從來沒有想過眼前這個如斯美好的男子,如何會和那樣醜陋的東西有所關聯?她直直的看著對麵站著的熟悉而陌生的男子,沒有說話,然而心裡某個聲音卻越來越強烈起來。
眼前這個人曾是父親的幕僚,而他曾在父親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毅然決然的離開了將近一年,又在如今父親被軟禁的時間毫發無損的歸來。
而這個暗室……除了父母親之外,無人得知。而他,又是如何找到的?
門外的男子隻是低頭看著少女,雋秀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阿漓,你怎麼了?《金縷衣》可是學會了?”
少女後退了一步,始終不說話,隻是蒼白著臉仰望著他,眼裡漸漸有了某種絕望的神情。
而白衣公子也垂下眼簾看著她,空氣中仿佛凝聚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默。
見少女並不開口回答,反而用冷冷的眼光望著自己,公子笑了,視線掃過她手裡的玉簫,“難道阿漓這一年來一直在偷懶麼?《金縷衣》始終都不曾學會?”
“我沒有偷懶!”
少女聽到這句話,驀地紅了眼眶——他冤枉人,她沒有偷懶,她一直都有用心學習《金縷衣》的,隻是她吹奏了一遍又一遍,也不曾見到他回來,“騙人的是你,是你……我早都學會了這首曲子,你卻沒有兌現當初的諾言,是你,是你……”
她一直喃喃重複著這句話,沒有發現對麵男子的眸色驀地加深了。
“好,是我的錯,如今我來兌現諾言了,阿漓和我走好麼?”沉默半晌,他驀地歎了口氣,舉步走過去輕輕擦乾了她的眼淚。
他的袖籠裡向來都有一種好聞的清冷幽竹香,如今混合著身上的血跡,氣味有些怪異的令人不安。
“哥哥。”少女忽然抓住了他的衣袖,怔怔的看著他,“你還是我以前的蘇哥哥麼?”
公子一怔,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不可置信的站在那裡,良久,眸子裡忽然掠過了一絲複雜難解的表情,微笑,“我是。”他頓了頓,又道“我隻是你的蘇哥哥。”
其他人,我隻能無情。
“哥哥,我可能沒有親人了……”少女垂下了眼睛,那個瞬間她的表情是悲哀而凝固的。
公子不說話的看著她。
她忽然抬起臉直視著他,咬唇一字一句道“若我知道是誰出賣了父親,即便那人是你,我也絕不會饒恕。”
少女的聲音依舊是稚嫩而平靜的,然而說出來的話卻如劍芒般銳利冰冷。
公子一向平靜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難以察覺的裂痕,隔了將近一年的時光,如今再一次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時,竟陌生的恍如隔世。
然而那眼眸深處一閃而過的後悔,卻泄露了他此時此刻真正的心情。
他緩緩收緊了雙手,骨節發白。
抱歉,我是一個能狠得下心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