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不光是董良以及華族的官員，就連那些八旗自己都覺得董良對他們太過仁慈了。
這些人原本都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在那些青壯自殺式地攻擊護衛軍，全都死光之後，老弱婦孺已經引頸待戮。
趙烈文知道董良是在跟自己打趣，他笑著回道：“元首，您雖然沒進過府學，但是哪怕是翰林院的大學士都不一定有您腦子裡裝的學問多。”
“惠甫，這可是我第一次聽到你拍馬屁啊，你到華族之後可是學壞了。”
“不不，元首，我是近朱者赤…”
“你想說的是下一句吧！”
“四書五經我可背不出幾句，到時候你可要幫我打圓場啊。”董良繼續笑著說道。
“哈哈，元首，您今天過去，可沒有人會來考您的學問。今天，您是主考官。”
兩人說說笑笑，一會兒就到了府學門前。
一隊教導隊衛兵小跑著衝進了府學之中。
府學學正張遠芳是本地人，大概五十歲，留著山羊胡子，看起來頗為斯文。
此時他正帶著府學訓導，還有幾家書院的山長等在門口。
見到董良過來，眾人看了一眼，都難以掩飾眼中的驚訝神色。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還有董良身後的那些衛兵。
緩緩走來的董良和趙烈文更像是兩個進院讀書的學子。
“諸位快快請起！董良當不得諸位的大禮。”董良快步走上前去，扶起張遠芳，並且招呼諸人起身。
“我華族已經廢除跪拜之禮，大家都是炎黃之後，生而平等，天地親師，自當跪拜，但是官員乃是為民服務之人，民為何要拜官？”
董良一上來就給眾人上了一課。張遠芳先是覺得董良非常的謙和，但是聽他後麵的說法，卻又有些離經叛道。
此人到底是何出身？有人說他也曾在同安進學，算是讀書人。也有人說，他就是一個殺人如麻，粗魯嗜血的海盜。
現在看來，此人至少是個講道理的人。
幾天前，護衛軍進城時的一幕幕還在張遠芳的腦海中閃現。
他們確實做到了秋毫無犯，第二天護衛軍打開府庫為城內百姓發放糧鹽。
府學什麼都沒有做，就領取了下個月的錢糧，一眾教諭被拖欠的薪俸也全都補發齊全。
這與眾人想象中的海盜入城完全不同。
與錢糧一同送來的還有幾十套《告華族同胞書》。張遠芳這幾天都沒有怎麼合眼，就是為了將這套書看完。
其內容廣雜，覆蓋中外之曆史沿革，西洋外邦之山川地理皆有涉獵。
其中關於文化文明之傳承的觀點最為引人深思。
眾人起身沒有說話，張遠芳都已經交代好了，見到這位華族元首不要亂說話。
他們隻是一群教書的。這華族要是以後做大也是要讀書人治理天下。
要是敗了，跟他們也沒有關係，他們繼續做自己的學問就好，他們這些人又不是守土之官。
總之，他們不巴結，也不得罪這個華族元首。
可是，讀書人嘛，總有些人讀著讀著就將脾氣給讀得老大。
“元首，您聲聲說要延續華夏文明，繼往聖之絕學，這會兒又隨口就廢除了跪拜之禮。敢問元首，沒有跪拜之禮，民又何以懼官，民不懼官，官何以管之？”一個臉頰瘦削，胡子拉碴的中年人說道。
這人似乎是個普通教諭，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邋遢。
董良抬眼看去，臉上的笑容依然和煦，看不出一點生氣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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