縛耳來!
滅頂的惡意,化為這個叫做楚稼君的人,混雜在人世之間。
——楚稼君要他做的,是劫人。
他有個同夥被抓了,按照罪名,最後肯定是斃掉。在押送去刑場的路上,楚稼君要劫人。
這活要兩人來,他拉房屏入夥,開價十萬。房屏麵色慘白地在那坐了很久,楚稼君在他對麵,把店裡的西餐刀拿出來,一把一把擦得雪亮。
他知道,要是拒絕,自己就會成為這個人的下一餐。
房屏我跟你乾。
房屏但是我們得談價錢——我要二十萬。
楚稼君笑了笑陳小虎不值二十萬。
房屏你的名聲值二十萬。
房屏隻要你劫死囚車救同夥的事情傳出去,你以後想乾大事,憑這件事,所有人都願意加入你。
所謂的下一場,並不是歌舞廳或者夜總會,也不是去大館子。李宇的嶽父帶著他和李宇,以及幾個左右手,到了一處位於橋下的露天銅爐火鍋攤。
李宇你打算怎麼辦?那個陳小虎不鬆口招供同夥,身上也查不到其他線索。
紀勇濤他不鬆口就是一個線索。
李宇他覺得他的同夥會來救。
紀勇濤他之前案底很多,流竄各地作案,名聲不小。所以同夥有沒有能力救他,他是有個評估的。這樣就能把很多小毛賊給排除掉。跟陳小虎合作的人,是條大魚。
紀勇濤先是到橋頭儲蓄所,結果發現被截胡。普通人一般就不乾了,但這個人當機立斷就轉向了更大的目標——銀行。太順手了,就像馬戲團裡拋球的人,一個球沒接住,一點不慌,繼續拋接其他的球。
紀勇濤有前科,有手段,近期才流竄過來,名氣要夠大,才可能讓陳小虎對他五體投地。
紀勇濤我懷疑這個人,就是上次搶了橋頭儲蓄所的人。上次他單槍匹馬搶儲蓄所,這個行為本質就是炫技,就是要給陳小虎這樣的人看,證明他無所不能。
李宇的嶽丈一直沒說話,聽到這裡,忽然放下筷子,問紀勇濤這個人你能推出什麼來?
紀勇濤他控製不好脾氣。
紀勇濤二隊劉緯德追了儲蓄所劫匪,追進了百貨,結果在追上之前,其中一個人被割喉。我去追銀行劫匪,結果隻追到了陳小虎。誰殺的?有一種可能性,就是……這個人,他放棄了錢和同夥,就等於說,這人被截胡氣瘋了,哪怕一分錢都沒到手,他也要對方死。
李宇這不正常,他的目的是錢,這幫亡命之徒就是為了錢……
紀勇濤對的,為了出口氣,寧可一分錢都不要的亡命之徒不多,但是,有一個人不是。
紀勇濤李隊你記得“臉譜”嗎?那個因為分贓問題,殺了三個同夥的楚稼君。
李宇那他也是為了錢才殺了同夥。
紀勇濤臉譜上一次在沿海作案,手裡總共攢了五百多萬。在他們落腳點發現了將近三百七十多萬。這個人殺了同夥,也無力帶走那麼多錢山。如果他真的為了錢,應該是先爭取同夥站在自己那邊,爭取到同伴,再去乾掉反對自己的人——這才叫“為了錢”。
而不是崩了三個人,自己啥都來不及帶走,匆忙逃命。
紀勇濤控製不好情緒,瘋狂,強悍,經驗豐富……這個人,會不會是道上赫赫有名的楚稼君?
紀勇濤如果我是陳小虎,楚稼君和我打包票,隻要我閉嘴不提他,他就能從外麵救走我,這句話絕對是有分量的,是真的可以讓我替他咬緊牙關的。
在紀勇濤的推理中,這個人還會在這裡繼續作案。
儲蓄所是開胃菜,然後是小銀行,大銀行……夏季還有一場國際珠寶展,全國矚目,如果安全有問題,已經放出去的展出宣傳,為了臉麵也不可能撤下來,隻會把安保做到最高。
那這場珠寶展,會變成楚稼君的主菜。
周末的早上,楚稼君坐摩托車後座,紀勇濤騎車去買菜。
楚稼君說自己會做拔絲地瓜和白斬雞,那人不信,弄個大籃子去菜市場拉菜,一定要他晚上做一次試試。
紀勇濤做的好給你買可樂。
楚稼君我要拉你一起去錄像廳看鬼片!
紀勇濤人都不怕,還怕鬼?
楚稼君鬼片!鬼片!鬼片!
紀勇濤槍決場去不去?
楚稼君呆住了。
紀勇濤帶你去看看?
楚稼君在摩托車上怔怔鬆開手。
紀勇濤怕啦?你怕啥?你又沒犯事兒。
楚稼君那種人,是不是都不怕死啊?
紀勇濤放屁。
紀勇濤殺人時候都凶得很,說什麼富貴險中求,真的站卡車上示眾了,好多個嚇得屎尿屁都出來。
紀勇濤哭著喊著要再見一次媽媽的,覺得對不起自己家的,後悔了想用錢買命的,跪下求不要開槍的……這種人以為自己能一次又一次逃,所以比誰都怕死。
楚稼君做菜時候還在想這件事,恍恍惚惚切到了手。一盤拔絲地瓜焦了一半,最後兩個人還是去燒烤大排檔吃宵夜。
夜裡睡了,睡得不安穩。突然聽見門被人敲響,響的很急促,他也驚坐起來,呆看著房門。
紀勇濤也被驚醒了,跑出來開門。敲門的是單位裡的值班同事,說是有個急事——紀勇濤放出去的懸賞線索,有人了。
紀勇濤在客廳裡披上外套,匆忙去了單位。楚稼君坐在行軍床上,靜靜睜大雙眼,看著那扇關起的門。
——
未完待續
《愛呀河迷案錄·縛耳來》8
陳為民我是厲村的老師……就是厲村人,是村裡的代筆人……
做筆錄的人聽不懂他的土話方言,困惑地左右看了看。
陳為民就你們不是在找楚稼君嗎?就這個“稼”,莊稼的稼……
陳為民我看見縣裡貼了告示,就了線索,然後縣裡了車票,送我來了a市。我坐了八天八夜的火車啊,同誌,八天八夜……
在艱難的溝通中,紀勇濤他們總算弄清楚了這個人說的意思——陳為民,z州平陽縣厲村人。
厲村是個偏遠山村,沒有正式學校,文盲率很高,像十幾年前,可能整個村隻能靠寄信和外界聯絡,打電報和電話需要去縣裡。
寫信需要找識字的代筆人,陳為民乾的就是這個事。
陳為民對楚稼君印象很深,因為孩子的眼睛很大、很好看。楚稼君很小的時候就被家裡人差遣出來找陳為民代筆了,大多數情況都是找另一個村的叔叔家借錢。因為寫信要有落款,所以陳為民寫過幾次楚稼君的名字。
但就像山村裡很多孩子一樣,他根本沒讀完小學。在兩年級的時候,這個孩子失蹤了——被賣掉,意外跌死,村內仇殺……失蹤的孩子其實很多。
陳為民他家裡情況比較複雜……在你們看來啊,肯定是複雜的。但是在厲村很常見。
陳為民爸爸去縣裡的地下賭會,欠了很多錢,跑了。討債的上門,要搶他家的雞抵債嘛,女的肯定不肯,後來被打死了。
陳為民就當著小孩的麵打死了。然後楚稼君被扣了,被那些人扣走了。就……就是欠債、孩子、抵債,明白嗎?
筆錄人勉強聽懂了。
紀勇濤他爸爸呢?答應了?
陳為民他爸爸後來回來了,跟賭會的人談過後也答應賣孩子抵債,畫了押,這小孩就算賣給他了,從此不見了。同誌,厲村這種事兒太多了……
紀勇濤揉著太陽穴。他特意讓人將消息拿去偏遠地區問,事實證明,這個決定是對的,從前在城市和鎮找人,都沒找到,因為這人的出身很可能在較偏僻的地方,交通、通訊、教育,全都不發達。
陳為民的到來很珍貴,但這些線索,很難說有沒有作用。
楚稼君今年大概二十歲上下,十幾年前的線索,很多都失效了。
紀勇濤如果你現在再看到他,你會對這人有感覺嗎?
陳為民想了想他眼睛很特彆……我想想,大概是……
陳為民苦思冥想,忽然,目光落在一樣東西上麵。
——辦公桌上,有個相框,裡麵是張合照。陳為民皺著眉頭湊近看,指尖不確定地伸出來,點在其中一個年輕人的臉上。
陳為民……這個……有點……
紀勇濤那是我弟弟。
陳為民哦哦哦!對不起,不好意思,冒犯長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