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今日要不是您攔著,我早就拆了他那破樓!”
二夫人仍是語態溫婉,娓娓道來“玄龍,他是你的劍,殺又殺不得,拆座青樓能頂什麼用?尤其青雲試將至,還是莫生事端為好。”
“娘,那廢物竟敢如此行事,明目張膽的收劉治容為侍女!我咽不下這口氣!”
“那南勝公主有什麼好!生的好看又如何?還能好看過我大乾的三公主去?”二夫人說著,許是一時沒忍住,話裡話外聽著滿是痛心疾首的意味。
要知道,南勝公主娶回家,他季玄龍充其量就是個和親籌碼。
可若是能換成大乾三公主李沉魚……
那為了這悠悠大乾,到時,說什麼也要爭上一爭。
“娘,三公主殿下,我實在是……”季玄龍性子素來都是桀驁不遜又無所畏懼,卻不知為何,偏對這大乾三公主心生畏怯,從小便是如此。
“你若是能得了三公主的歡心,往後,想要多少個南勝的公主,都行……”
二夫人這句話,說的聲音很小。
在旁伺候的丫環們,也都權當沒聽見。
這是規矩。
若是有哪個丫環偏在這時扭了個頭,瞧了二夫人一眼。
明日的太陽,便不要想見了。
青仙樓。
青仙樓的門口,正對著通往南八街的道口兒。
道口旁,有個茶攤。
連夜大雨,攤主早就收了攤,但有張凳子卻被客人坐著,他沒敢收。
倒不是他得罪不起。
那客人瞧著隻是個羊倌兒而已,沒甚大不了的。
隻是,這羊倌兒出手到是闊綽,一枚銀錠子丟在桌上,就是買了他這桌椅板凳,都足足夠。
羊倌兒在這兒坐了一整天。
他一直盯著青仙樓的大門,所以這一天發生的所有事,他都看在眼裡。
他曾經是書院的三先生,少年成名,意氣風發,於天都一眾英傑麵前指點江山,卻無人敢多言。
無奈家門催婚,父母多次以死相逼,隻得應允。
誰知偏在此時,遇上了那晨輝裡,絕美的佳人。
最後雖是悲劇散場,佳人聾聵,他也被夫子說著遠走,成了一放羊的羊倌兒。
可他每年都會回來一趟,在這門口兒坐上個一兩日。
都說少年時,可千萬不要遇見一個太驚豔的人。
不然呐,往後的日子裡,瞧誰都像她。
羊倌兒隻覺得這話真是沒說錯。
他還以為自己是經年癡心妄想,所以走火入魔罷了。
卻是不知道,世人皆如此。
直到眼看著,他那朝思暮想日夜掛念的人兒,急匆匆的出門,又抱著仙兒,慌忙的跑回樓裡,他才清楚,定是出事了。
而王有誌背著季離跟在後邊,更是印證了他的猜想。
所以,他當即決定……
多坐一會兒,給他們守著門口。
不知多深夜,大雨才漸停。
季離睜開了眼。
這時,他已是躺在了自己房裡的床榻上。
床榻極寬敞,他睡在正中間兒,左邊是陳圓圓,右邊是仙兒。
而仙兒的右邊兒,才是劉治容。
四個人睡,其實一點也不會擁擠。
可仙兒的一條腿,仍是橫著騎跨在他的身上。
左胳膊照例被陳圓圓緊緊抱著,右胳膊也讓仙兒摟著。
這似乎已經是兩個小侍女習以為常的睡姿。
可若是都睡得這般緊湊……
那這床榻,估摸著還能再躺下七八個侍女。
季離如此想著,卻隻是玩笑想法,他在此時醒來,自然是有事要做。
於是,他先是輕輕的抽出左手來,畢竟陳圓圓未曾修行,還算是容易。
隨後,他便廢了好大的勁,才在沒驚動仙兒的情況下,解開了右手。
接著就簡單了許多,隻見他雙手托起仙兒的腿,自個兒朝下竄動,挪到床邊,再把腿輕輕撂下。
除了手上傳來的,仙兒裡服與大腿絲滑柔嫩的觸感,難免令他有些心笙鼓噪,其他倒還算順利。
季離下了床榻,穿好短靴,先是瞧了一眼仙兒,發現這小侍女睡得極香甜,沒見什麼傷勢,才放下心來。
再看了看旁邊的劉治容,正趴臥在床榻上,絲被也踹到了一旁,腰臀的玲瓏曲線儘顯。
卻是沒想到,這位南勝公主的睡相,也好不到哪裡去。
眼見倆侍女都平安無事,季離便轉過身來,朝書案走去。
他現在可是正遭著罪,一刻也不願耽擱,隻想趕快問個究竟。
今天,季離也算是初見了修行界的冷酷與陰暗。
本來他倒是抱著心懷璀璨,獨自發光的念想。
可在見識了老陳捕頭的自責與無力,見識了那惡賊的病態與嗜殺,見識了道門王長老的冷漠與寡淡以後。
他清楚,總有一刻,他心中的那處柔軟被狠狠的刺中,又胡亂攪動。
很難受。
雖然他的驕傲與執拗,不允許他把這些輕易告訴彆人。
但是隻有他自己知道。
經過了今夜。
他的心,判若兩人。
此時,他坐在書案後方的椅子上,借著夜色,拽起了右臂的衣袖。
胳膊上的那通紅梨樹,以及樹下的邪魔女王,自然就露了出來。
“江寧,醒醒!”
季離見江寧仍側身躺在樹下,便晃動起了右臂。
雖然他知道這樣不管用吧,但也沒什麼更好的辦法。
“江寧,快起來,我肚臍眼兒疼!”
季離左手捂著腹部,聲音儘量壓低,卻也能聽出急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