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尺璧深藏價未酬(一)_軫花辭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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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尺璧深藏價未酬(一)(1 / 1)

軫花辭!

一年之中既美麗又悲傷的時節莫過於人間的四月天。美如櫻花遍地,紅浪翻騰,悲若白幡搖曳,肅穆離殤。

四月清明,畫院眾人紛紛告假回鄉掃墓。眼看著人去樓空,楚雲汐心中更添淒涼,她也想去母親墳前一灑相思之淚,可又不知母親葬於何處。

她慢吞吞地卷起畫軸,忽聽掌院王大人向旁人打聽最近那座寺廟香火最旺,他想為母親捐個金身。她心念意動,悄悄留心,也打起了去城外伽藍寺為母親供個往生牌位的念頭。

畫院裡的畫師們都是經過千般甄選,萬般考驗的畫界精英,他們大都將全部的心思用於畫作上,很難分出精力去應付淩亂而瑣碎的日常生活。於是他們便給人這樣一種印象經常丟三落四,顏料墨水塗的滿身皆是。

楚雲汐也不例外,她一旦全神貫注地投入創作中,便會進入一種忘我的境界,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心神一分,難免丟東忘西。不過,大約她是女孩子,生活裡本就是個心細如塵的人,即便她偶爾犯些小糊塗,也要比畫院裡彆的人謹慎細致太多了。掌院大人正是欣賞她這種難得的克己品質,才放心的把畫院的收尾工作交給她,因此她便從剛才開始第一個走變成了現在最後一個走。而且她每天走之前都要將畫院裡裡外外查看一遍,將混亂的畫具擺放整齊,然後鎖門,然後才能踏上歸途。

今天她照例她又是最後一個離開畫院。

她出了畫院的大門走了幾步,恰與一人正麵相遇。那人一身玄色鎧甲,硬如鋼鐵,麵容緊繃,似隨時即可出鞘的鋼刀。

楚雲汐腳慢了一些,想躲已然來不及了。她雖然未曾與那人打過交道,但同在元新宮中當值,低頭不見抬頭見,倒也認識,此時若不上前打招呼怕怨結更深。明知道可能會碰一鼻子灰的她還是保持風度,率先開口問候道“顧將軍好。”

顧朝瑉腳步一頓,從她身旁側身而過,雙目如刀般剜了她一眼,嘴唇不但沒有張開反而壓成了一條直線。

楚雲汐在原地站了許久,心道這下果真惹到麻煩了。

她回想起當日謝流紅中毒,林月沅與太醫們爭執不下,她原不想出頭,惹人注目,可眼看耽擱下去,謝流紅恐怕性命堪憂,不得已禦前獻圖,不料卻冒犯了貴妃娘娘。

林月沅雖也有參與,可她畢竟是林淑妃的親侄女,淑妃貴妃兩人早已在數年前達成默契,兩家實是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關係,她自是無虞。

相較於好友的好運,她可慘多了。從那之後,她在宮中又多了一重阻礙,她的時時提防又增加了一個重點對象。

顧朝瑉是顧貴妃的親侄子,自然不會給她好臉色看了。但是她並不後悔,天大的事大不過人命。能夠拯救一條無辜的生命,她還是很高興的,這些點點滴滴的善舉也許能為她隨時可能逝去的生命增加一點光輝。

因為不怕犧牲,所以才能更加大膽地放手為人世間的善事添磚加瓦。

未來還會有更強大的風雨等著她,這不算什麼。她整整了衣冠,像從未受過冷遇,從未遭過痛楚般的走了出去。

然而她最終也沒能去成,謝流紅在聽說她沒有回鄉之後火急火燎地傳她入宮,由她親口描述請她已逝的父親畫一幅半身坐像,用以悼念,寄托哀思。唯一可喜的是她可以稍稍安心地度過這一段時間,因為她剛剛進宮就得到消息,顧朝瑉被太子殿下派去杭州公乾去了。但當她聽說他在杭州的最終目的地是明璧山莊時,還是忍不住為她的好友揪心,心裡盤算著私下要去找施佳珩打聽一下。

各種情由施佳珩也不甚清楚,他隻知道明璧山莊要將一件稀世珍寶作為貢品獻給皇上以慶賀聖上大壽。皇上龍顏大悅,太子為博父親歡心特地派自己的表兄弟兼得力助手顧朝瑉前去作沿途的押運官。

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除了陳震大概再沒有人比陳大小姐陳思雨更清楚的了。自從一月前一位久彆重逢的故人敲響了山莊大門的那刻起,一切都將變得撲朔迷離起來,如同幾條原本毫無關聯的絲線被無巧不巧地纏繞在一起形成了一個難解難分的死結。

三月的杭州比起夏日的杭州彆有一番風情。杭州就猶如一個萬花筒,無論從哪個角度哪個時間望過去都能找尋到不同的美麗。

清晨,兩三閣[取自辛棄疾《西江月》七八個星天外,兩三點雨山前

]的窗外下起了濛濛雨霧,池邊的花露像一塊晶瑩的水晶、透明的琉璃與池水相映成趣,露珠嫋嫋的滑落姿態映在平靜的水麵上,仿佛靜水也跟著扭動了起來。包裹著綠色柳枝的水霧泛著淡淡的水清色仿若是在碧綠池水中洗過似的。

由於住在湖邊,濕漉漉的潮氣越發顯得屋內清涼。陳思雨在身上又加了件外套,她走到窗邊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叉竿將窗子支好,新鮮的空氣帶著撲麵而來的清新緩解了初醒時的慵懶和乏力。她舒展了下四肢,隨後端起肖紅葉送來的漱口水洗漱了起來。

“小姐。”肖紅葉叩響閣門,隨著一聲如黃鸝般婉轉的“進來”。她進得房門,對陳思雨耳語幾句,得到小姐許可後,又快速地推門出去,腳步匆匆,依舊保持著數十年來如一日地焦急和忙碌。

陳思雨剛咽下一口清茶,一個衣衫襤褸的身影急速地從肖紅葉的身邊擠進屋子,“撲通”一聲跪在她麵前,抱著她的腿大聲哭泣,邊哭還邊抽抽搭搭地懇求道“小姐,我知道自己大錯特錯,我不應該不領罰,私自逃走,更不應該打傷萼汝和蘇銳家的。您要打要罰,我都認了,隻求小姐能賞口飯吃,奴婢是在無處可去,若不是活不下去,也不會厚著臉皮回來求您了,求您發發慈悲,奴婢定會做牛做馬報答您的。”

白靈琳隻顧涕泗橫流地叩頭,話說得十分可憐。看到她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如同乞兒般的悲慘摸樣,連素日與她並無交情的肖紅葉也不禁動了惻隱之心,舉袖抹淚。

陳思雨急忙扶她坐下,親自斟了一杯熱茶遞到她手裡。她受寵若驚地縮手縮腳地不敢接,滿是塵土的臉上露出驚嚇的神情。

陳思雨也不介意她身上肮臟,拉著她手,安撫她道“你彆害怕,倒是我要向你賠不是呢。上次的事是我疏忽了,現下已經查明了,原是萼汝和她婆婆搞的鬼,跟你不相乾,平白冤枉了你,是我的不是。可你也要體諒我,這莊子裡上上下下,無論大事小事都要經過我的手,難免會出紕漏。我知道後,心有愧疚,也曾派人去找過,可惜一直沒有你的音信。好在亡羊補牢為時不晚,你既回來了,我自不會虧待你,你也不必回西暖閣去了,以後隻跟著我就完了。”她兩腮的梨渦伴著凹陷的痕跡逐漸加深,俏皮中透著溫柔,沒有塗胭脂的臉上因初醒而微微泛著紅暈,如同牆角盛開的粉色薔薇。

白靈琳故作慌張不知如何應對實則冷漠地思考著她的話究竟是真情還是假意。與陳思雨誠摯的雙眼和甜美的笑容形成強烈對比是她冷靜的雙眸。她隨機應變的能力很強,馬上裝作喜出望外的樣子,跪倒磕頭,感恩戴德地頻頻稱謝,險險地躲過了陳思雨一雙洞察秋毫的眼睛。

肖紅葉也賀喜道“你以後跟著小姐,可有福享樂了,現下你已是莊裡的二等丫頭了。”

陳思雨吩咐肖紅葉道“我可把她交給你了,勞你費心調教。新人上任難免生疏,你也彆太過苛責了。”

她轉而又對白靈琳道“你跟紅葉下去清洗一下,換身乾淨衣服。你若不喜歡你原來的住處,可以跟她商量,幫你重新安排,絕不至委屈了你。”

白靈琳似是很滿意這樣的安排,嘴裡塞滿了感激的言辭。

陳思雨點點頭,端起桌上的茶盅,示意二人可以下去了。

肖紅葉帶著白靈琳走出閣門的霎那,她的頭順著閣門合上的方向斜了一下,淩厲的眼神和與陳思雨的餘光不期而遇。

隱約地瞥到浮在對方嘴角的一絲那不甚友善的笑容,陳思雨端著茶杯的右手不由地抖了一下,茶杯裡的水濺出了大半。她放下杯子,連忙用手帕擦拭。

棕色的茶漬像個強盜似的橫臥在雪白的綢衫的中央。她氣沮地把衣服脫下來往地上一摔,嘟著嘴坐回床邊,雙手揪著垂在床上的帳幔。

可不久她轉念一想,雖說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可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個小小的丫頭縱然心中有些不滿和怨氣又能鬨出多大的亂子,就算出了亂子,自己也能擺平她一向對自己很有自信。

她笑了笑,拉開衣櫃,看著衣櫃裡琳琅滿目的衣裙,她頓時覺得雲散天晴。她準備精心挑選一件漂亮的衣服,把自己打扮的精精神神地,好好地會一會那幾個從蘇州來的綢緞莊老板。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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