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風雲已起山雨近(三)_軫花辭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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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風雲已起山雨近(三)(1 / 1)

軫花辭!

事實上,楚雲汐確實早就打算要暗地去楚府查一查。

她明白施佳珩的意思,扳倒政敵要步步為營、精心謀劃,審慎布局。可這往往需要很長的時間,有人甚至不惜蟄伏十幾年,隻為最後致命的一擊。然而她卻不行,不是她沒有耐心,不是她報仇心切,而是最近她明顯感到自己的身體正朝著衰敗的方向發展。

她時常整宿整宿睜著眼睛直到天明,飯量少的可憐。為了維持精力不得不長期吃補藥,還要瞞著親人朋友,心中淒苦可想而知。再加上進了翰林圖畫院後,工作量陡然增加,既要時時刻刻小心應對宮裡宮外的各種危險,又要在這危機四伏的環境中細心查證。她這般嘔心瀝血,耗費了大量的心力,她自知自己遲早會油儘燈枯,焦思而死。

但她並不後悔,人的一生何其短暫,尤其對她這種命不久矣之人來說,更是彌足珍貴,與其找個深山老林苟延殘喘、了此殘生,不若做些於己於人於天下有益之事,也強如渾渾噩噩白在世間走一遭。人生總要做一些有義之事,即便做不成,也能讓心暫時地超脫於柴米油鹽的瑣事中去,這樣人自然而然地會變得開明、寬容、慷慨、無私。這樣她也能暫時的忘卻自己和親人的不幸與淒慘,不至於陷與對人生的自怨自艾中不可自拔。

她仔細想過了,尋求能夠打擊丞相罪證最快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潛伏到楚氏新宅中去一探究竟。那裡是丞相的家,也是丞相私下裡處理無法在堂裡公開的肮臟事務的地方,無論他心思有多麼縝密,證據處理的有多麼乾淨。可就像上官雪萸說過的那樣,凡是存在過的東西就必定會留下痕跡。與其舍近求遠從外部進攻,不如直搗黃龍從內部突破。與虎謀皮定然凶險萬分,但既然她要豁出性命,而並非要保全自身,那麼隻要能達到目標為何不冒險一試呢。

楚府舊宅的每一寸土地都已被她仔細搜過,就差掘地三尺了。然而除了那一具難以解釋的枯骨,她卻沒有發現其他任何異常。既然楚府荒宅裡找不到,唯一的捷徑就隻剩下這一個了。

相府新宅早已從朱雀大街搬到了城西,正好跟施家的西北將軍府在同一條街的南北兩側。而且上官雪萸無心之間幫了她一個大忙,她早先借為其繪畫之名,登門拜訪,可巧的是上官小姐十分喜歡丹青,收藏了許多名家之作,不但常請她去賞玩,還向她請教了許多裝裱和保養的問題。

她曾小心地打聽過丞相的作息,避免與他在府中相遇,由於她的謹慎小心確是沒有引起丞相的注意,畢竟在位高權重的丞相大人眼中一個宮廷畫師不過就是一個高級一點的奴才。而且他對上官雪萸似乎異常放心,對她結交什麼人,做什麼事從來不過問不乾涉,每日隻是金銀首飾、綾羅綢緞不斷。

在此期間她機智地應對楚府的各路人馬,雖然有兩次在府內跟大夫人盧氏不期而遇,但她沉著冷靜對答如流,且她加快的語速都使她像極了一個彬彬有禮的後生小輩,所以輕鬆地蒙混過關,盧氏甚至還開玩笑要讓她給自己也畫一幅小像呢。

除此之外最大的收獲便是她根據自己的所見和大腦抽象的圖像製作了一個楚府的大致方位圖,對其中重要機密地方比如丞相平日裡會客的大廳、處理政務的書房反複核實,確保自己在黑夜無人之時也能快速地分清,避免犯一些走錯了之類的低級錯誤。

其次她還假設了各種意外情況,重點研究了各種逃跑路線,包括如何從楚府中逃脫,如何躲避巡城官兵等等。為此她還特意觀察了一下楚府的守衛布置,以及詢問了施佳珩有關城中兵力配置等等一係列相關的問題。並提前囑咐綠妍青蓴三人,一旦她出去查訪沒有按照計算好的時間回到家裡,定要想辦法趕去西北將軍府躲避。

等她確信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萬無一失之時,她便可以果斷地采取行動了。可是這個時機卻難以把握,所以丞相回鄉守孝的消息對她不啻是個天大的好消息,這不僅增加了她成功的幾率也降低了潛在的危險。丞相精力有限難以兩頭顧全,府中沒有男丁,隻有一群容易對付的女眷。

相府的守衛也一分為二,一半與他隨行保護他的人身安全,另一半留下。雖然相府的守衛可能會比平時更加森嚴,但守衛數量減少,加之主人不在,時間一長難免疏於應付,而且朝堂之中其敵對勢力定然蠢蠢欲動,隻要她能查到確鑿的線索,能夠撼動丞相地位的證據,眾人必群起而攻之。她願做這挑頭的第一人。

丞相回鄉守孝之期一拖再拖。首先被激怒的不是他的政敵們,而是一幫衛道士。而就是這幫人居然從道德倫理角度差點毀滅了連律法都可以隨意踐踏的丞相的政治地位。

先是兩位翰林編修聯合禮部侍郎等人公開反對丞相企圖奪情這種違背人倫的行為,結果被人彈劾,當眾杖責。此事轟動朝堂,引起了大批官員的憤怒。丞相積累多年來的惡行終於導致排山倒海般的報複,而報複的借口是那麼冠冕堂皇、光明正大——不孝。

於是新的一輪攻擊開始了。以禦史大夫為首的一乾大臣突然跑到皇帝的病榻前,痛心疾首地指出丞相為百官之首,應當以身作則,我朝建國之時以仁孝治天下,若連父母去世兒女都不為其守孝,豈不動搖國本,若百官群起而效之,豈不遺禍後代,如此天下舉子還會信奉忠孝節義嗎,天下百姓還會遵守倫理綱常嗎?此例不可開啊。

如此一來,朝堂又掀起了一場關於丞相是否應當回鄉守製等問題的大討論,眾人各執一詞吵鬨得不可開交。可惜支持丞相的大都是因為些趨炎附勢或貪生死而不得不臣服與丞相的淫威之下,而公然反對丞相的顯然都有兩根硬骨頭,尤其是言官們。

他們一出動勢必要鬨個驚天動地。他們拿出文死諫的專業態度,上至政治問題如脅迫君主、結黨營私,下至經濟問題如貪汙腐化、侵地圈地等等變著花樣地進行人身攻擊,最終將不孝“升華”到了不忠。其聲勢之驚人,似乎誓要將丞相弄得身敗名裂不肯罷休,最後甚至連丞相門下的幾個門生都被這種強大的正義感染了,不惜背著背叛師門的罵名,從中立派越到反對派的洪流之中。

這樣規模浩大的聲討蒙蔽了很多人的眼睛,即使其中偶有幾人被治罪也沒有動搖他們的信念。眾人盲目樂觀地以為勝利在望,連一向做最壞打算的楚雲汐都不禁心生希翼。可是高深莫測的施佳珩卻始終淡然地抽身遠離前朝荒誕的鬨劇,他遠遠地望著那些激情澎湃的反對者們亢奮的表情,對她搖頭道“他們高興的太早了。”

因為他看到了紛繁複雜的朝廷鬥爭背後的本質規律——權力。眾人的力量聚集起來表麵上雖然可怕,可最終的決定權還是在權力最大的皇帝手裡。

為了暫避風頭丞相做了第一次妥協——閉門謝客,躲在家裡美其名曰恭等聖裁。

正當眾人覺得勝利在望,準備大擺筵席慶祝勝利之時,久病不朝的皇帝和閉門多日的丞相出現了。他們倆配合默契,以至於像一出演一出早已排演好的雙簧。丞相於百官麵前上奏母親去世,請求回鄉丁憂。皇帝微睜雙眼,掃了一下折子,嗯了一句“準奏”。然後,普天同慶,皆大歡喜,丞相回鄉守孝。然後,眾人閉嘴。然後便沒有下文了。

三天之後,大局既定,丞相奉旨回鄉守孝三年。

當消息傳來,楚雲汐不得不感佩施佳珩可以於迷霧中看清來勢的遠見卓識。同時也感到不可思議,丞相居然可以在百官如此宏大的討伐中屹立不倒,並且還能全身而退,也可算是前無古人了。

整個事件鬨得沸沸揚揚卻以這種近乎滑稽的方式收場,在眾人懊惱之際,楚雲汐卻認真做起了反思

第一、丞相統治堡壘看似堅不可摧,裡麵卻早已被白蟻磨食的千瘡百孔。除了那些丞相的堅定支持者和一些觀望人士之外,大部分反對丞相的勢力還是有堅定的決心的;而失道者寡助,若是有一天丞相失勢成為大勢所趨,人心所向,那麼那些中間勢力是很容易被拉攏過來的。

第二、丞相的支持者中最難以撼動的其實是皇上。這才是問題的實質。

第二、第三、朝中的官員攻擊的理由之中最使丞相理虧的還是奪情之事。其它罪狀要麼是證據不足,要麼是難以查證,有的甚是為了順應“倒丞相”的潮流硬生生湊上去的。總之是缺乏條理,缺乏證據,缺乏組織,也缺乏領袖,最關鍵還是缺乏說服力。

第四、道德的力量是巨大的有時甚於政治。政治壓迫不過來自於外部政敵,而道德壓迫的則來源於全民的道德信仰和倫理底線,是來自於人們的內心。

這殘酷的現實讓楚雲汐更加堅信她的判斷是正確的,眾人的努力已經證明了外部的進攻根本無效。皇上信任丞相已經到了盲目的地步。唯有打破丞相和皇帝之間堅固的信任鏈條,才能徹底摧毀他,最好的方法隻有把丞相醜惡的內心剖開,讓他看到你最鐘愛的臣子怎樣背著你利用你的信任將你玩弄於鼓掌之間。而這一切都這需要證據、證據、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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