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裡有人勾結沙匪幫，不是線索查不到，而是有人替他們瞞天過海。”吳鋒的語氣十分篤定。
李流雲搖了搖頭“沙匪幫能夠在南境橫行無阻這麼多年，背地裡有朝廷官員為他們賣命是肯定的。但南境這麼多州府，這麼多官員，就算用錢買通，也不可能是全部，我倒覺得另外一種可能更大。”
“什麼可能啊李將軍，你就不用和打啞謎了行不行？”吳鋒無奈至極，他在吳青雲身邊長大，受他的影響，毛病也和吳青雲一模一樣，平生最怕的就是被人吊起了胃口，卻得不到真相。
“急什麼，你不覺得那個黃大師跟這個黎吾說的內容也太詳儘了嗎？很多信息，根本不是這次劫持軍糧所需要知道的，卻全都一股腦地被倒給了黎吾聽，仿佛有人將這些信息準備好後，要借他們之手，硬塞給我們。”
“不會吧？那對方怎麼能肯定黎吾他們會落到我們的手上？”
“或許不是特定的我們這隊人，而是官府中人。”李流雲繼續猜測道。
“李將軍你是說，沙匪幫暗中有一個敵人，他們精心收集了沙匪幫的各種機密信息，然後想法設法地送到官府手中，那他們的目的呢？是為了讓官府替他們除去沙匪幫？”
“應當是如此。”李流雲肯定道。
“那他們為何不直接送封信給官府，這樣不是更簡單直接？要搞得這麼複雜？”
李流雲摸了摸下巴，思索道“據我猜測，可能有兩個原因，一來麼，背後之人不想以真實身份示人，通過黎吾這道轉手，可以大大增加官府追查到他們身上的難度。你沒發現，黎吾對沙匪幫的事情了如指掌，對那個黃大師卻是語焉不詳，知之甚少嗎？”
“二來麼，這次他們搞出這麼大動靜，我覺得也不是純粹為了栽害沙匪幫，很有可能，他們這幫人想除掉沙匪幫的目的就是為了取其而代之，所以乾脆利用這次機會練練手，黎吾這些人馬，加上那些毒煙，都是他們試用的棋子。”
“不，不會吧？”吳鋒有點傻眼，“您是說，這夥人也想一直做打劫軍糧的買賣？嫌沙匪幫礙事，才想把他們一腳踢開，他們這些人，是真把朝廷官軍當成軟柿子捏了？”
“唉。”李流雲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同為大玄邊軍出身，麵對眼下南境邊軍居然被一夥土匪視若無物的情境，他自然也是唏噓不已。
“將軍，橫野驛到了。”
一聲呼喊打斷了李流雲的感歎，眼前偌大的門匾昭示著李流雲一行已經抵達了今日的駐軍之所。
“橫野驛是交州通往鎮南關官道上，最大的一處軍驛，平日裡隻接待軍方和少數重要人物，不接待尋常官員，駐軍不少，圍牆高聳，在這裡，安全無虞了。”
到達驛站大門，徐都尉也不知從哪裡回到了隊伍最前方。
李流雲看了他一眼，“那離開這之後呢？此地距離鎮南關還有十餘日的路程，徐都尉覺得我們還會再遇到危險嗎？”
“應當是不會了。”徐都尉搖了搖頭。
“為何？”
“世人常說，逢凶化吉，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徐都尉語氣淡然“我等剛剛經曆了險象，後麵應當會有些好運氣。”
“那就希望能承徐都尉吉言了。”李流雲也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
也不知的徐林的吉言真的起了作用，還是李流雲他們的好運氣確實來了，不僅這一夜風平浪靜，李流雲的護糧之行剩餘的路程都是如履坦途。
十日的時間，沒有受到任何的阻攔與不測，一路順順利利，在第十日的傍晚時分，李流雲已經看見了鏽跡斑斑的鎮南關城廓。
“來人止步，查驗文書。”
鎮南關前，兩架拒馬當路，十幾名兵士長槍指前，一股專屬於沙場的寂寥肅殺之氣，在場間蔓延。
李流雲深吸一口氣，情不自禁道“還真是好懷念的味道啊。”
吳鋒和巧兒這些沒有真實經曆過戰場的人則是麵麵相覷。
“徐都尉，這裡才是軍伍之人真正的歸所，不是嗎？”李流雲掃了徐都尉一眼。
徐林沒有作聲，隻是自顧自地取出牌票，文牒等押送文書供城門口的軍士查驗。
核實無誤，放行的速度是相當的快，而消息傳遞的速度更是驚人，幾乎是在李流雲等人押著糧草剛剛進門，便從四麵八方湧來了一大批接手的軍士。
在這裡，大玄的邊城，令行禁止四個字沒有被掛在任何一個人的口中，卻實實在在地體現在了所有人的行動上。
“我們能上城頭看看嗎？”
看著忙得熱火朝天的軍士們，李流雲輕聲問身旁鎮南關派來陪同的一名校尉，方才已經得到消息，藍寧將軍此刻還沒空接見他們，因此李流雲覺得自己在此有些多餘。
“當然可以。藍寧將軍有吩咐，隻要您想去的地方，哪怕是軍機要地，小人都可以帶您前去。”校尉十分恭順。
“那我帶上幾位朋友？”
“沒問題，諸位請。”
登上城關，李流雲三人才發現自己對於鎮南關的預計還是低了幾分，入關之時，看到的是麵對大玄境內的這一麵城牆尚好，隻是有一股莫名的肅殺悲涼。
而今登上城頭，看到了直麵敵國的那一麵城牆，才真的令三人倒吸一口涼氣。
土黃色的城牆，並不如玄都那般雄偉，高不可攀，但刀劈斧砍的痕跡，縱橫交錯，血跡斑斑的牆磚，早已乾涸，卻在訴說著那些悲壯的往昔。
眼前的情景，不僅讓吳鋒、巧兒兩個戰場新丁心情難以平靜，就連久經沙場的李流雲心中也有些許波瀾。
他在西北軍中，都是出外攻殺，馬上交鋒居多，鮮少有異族敵國能攻到大玄城池之下，故如此斑駁的城牆，他也是第一回見到，僅從牆上的血跡，破碎的兵器殘留，他便能大致估算出究竟有多少人曾葬身於此。
越是清楚，越是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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