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逢朝道“我說了的,以後我們就留這裡,再也不分開。”
梁瑾隻能說“那華揚呢?你也不打算管了?你好不容易才從你二叔手裡把華揚拿回來……”
“我本來也以為我能做個正常人,”傅逢朝的眉峰皺著,眉骨的形狀顯得格外淩厲,嗓音卻很平淡,“原來遠比我想的困難。”
他必須極力克製,才能按捺下腦子裡的那些陰暗念頭,不信任梁玦,更不信任他自己,倒不如就這樣,隻要梁玦再不離開他,什麼都無所謂。
梁瑾一瞬間啞然。
心口堆積的情緒不斷發酵,又酸又澀還微微發著苦。
他又想道歉,聲音凝在舌尖,連他自己都覺得重複的“對不起”三個字毫無意義。
“……之前說隻是執念,要忘了梁玦,是假的嗎?”
傅逢朝怪異地笑了一下,笑意在他嘴角轉瞬即逝“你覺得呢?”
梁瑾答不上來,他沒有什麼底氣。
在傅逢朝將他的東西都燒了以後,他原本已經信了傅逢朝是真的打算忘了他,現在又變得不確定。
“梁玦,我要是能忘了你,十年前就忘了,也不用像現在這樣,活得人不像人。”傅逢朝說著。
他的每一句話總能精準踩在梁瑾最痛的那一塊,讓梁瑾又一次語塞。
傅逢朝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微揚了揚下巴“你吃東西吧,吃完了多睡會兒,我看你精神很差,好好休息。”
他起身又要離開,梁瑾問他“你要去哪?”
“我在這裡你休息不好,不打擾你了,你有什麼需要按床頭鈴,會有人來。”
梁瑾想要留人的話沒有說出口,傅逢朝已經走出了房間,房門閉合,從外麵鎖死了。
梁瑾聽著清楚傳來的落鎖聲,怔了怔,也隻能算了。
傅逢朝不在,他其實更覺得難熬。
吃完早餐很快有管家模樣的人進來收拾,之後又給他送來打發時間的閒書和平板,平板上有電影電視劇和單機遊戲,但連不上網。
他的手機也被傅逢朝收走了,傅逢朝是真正想斷了他和外界的聯係。
梁瑾沒什麼心情看這些,靠坐在床頭發呆。
後頭他迷迷糊糊又睡了一覺,中午時管家送來午餐,傅逢朝也沒再出現,一直到傍晚。
看到推門進來的人又是這彆墅裡的管家,梁瑾有些失望,問對方“傅少在哪裡?”
“他一整天都在書房裡。”管家隻說了這一句。
梁瑾問“他吃晚飯了嗎?你跟他說一聲,我想見他。”
傅逢朝一直到晚上九點多才來,進來也隻是不遠不近地坐在飄窗邊“找我有事?”
梁瑾被他這樣的態度弄得格外煎熬,沉默一陣,在傅逢朝凝視自己的目光裡垂了眼,小聲說“傅逢朝……你把我關在這裡了,能不能彆不理我?”
傅逢朝卻沒給出任何反應,一瞬不瞬地注視他。
梁瑾有些尷尬“你這樣,我留在這裡也沒意思了……”
“你想走?”傅逢朝的聲音頓時冷下。
“不是,”知道他誤會了,梁瑾趕忙道,“我就是覺得,你能不能跟我說說話,我一個人在這裡也不知道能做什麼。”
半晌,傅逢朝慢慢“嗯”了一聲,聽不出真實情緒“想說什麼?”
梁瑾其實也不知道能說什麼,他隻是不習慣和傅逢朝這樣陌生,哪怕是作為梁瑾的他與傅逢朝相處也比現在自然,他不想他們在怨懟之後隻剩下相顧無言。
但太過傷痛的話題他也不願再提起。
“明天過年了,你不用回家陪你母親嗎?”他沒話找話地說。
傅逢朝淡道“我們很少一起過年,她有男朋友,不需要我時時陪著。”
梁瑾點點頭,倒是他自己,明天不出現在梁家不定又會鬨出什麼亂子來,他也懶得想,從昨晚走出白莊起,他就已經不在乎這些。
之後又是無話可說。
梁瑾有些泄氣。
傅逢朝的目光落向窗外,忽然道“又下雪了。”
今晚的雪勢明顯比昨夜大,早就預報了過年期間會有暴雪,今夜隻是前兆。
梁瑾抬眼專注看了片刻,問“能不能讓我去窗邊看看?”
傅逢朝的目光落回來,緘默看著他,梁瑾被傅逢朝這樣盯得心中不安“不能就算了……”
傅逢朝起身走過來,解開了床頭的手銬另一端。
梁瑾下地,稍稍活動了一下身體,慢步走去窗邊。
玻璃大窗外是夜下的山莊一隅,沉寂安寧,看不清全貌,遠山隱約浮動在黑霧裡,閃動著一點微弱亮光,若不是漫天雪花紛飛,更像一幅靜止畫麵。
傅逢朝坐回飄窗上,握著另一隻手銬在手裡輕輕摩挲。
那條鎖鏈連在他和梁瑾之間,他稍一牽扯梁瑾便感知到,回頭看向他。
坐著的傅逢朝仰起頭,分明是仰視梁瑾的角度,自下而上的目光徐徐掃過他麵龐,更似審視。
“傅……”
傅逢朝抬手一拉,梁瑾的聲音止住,被鎖鏈帶過去,一隻手撐住傅逢朝肩膀才穩住身形。
手銬邊緣勒住手腕有些疼,梁瑾輕“嘶”一聲,沒有過多表露,在傅逢朝露骨的目光中緩緩閉了閉眼。
再睜開,對上傅逢朝澄明似鏡的眼睛,他的心裡忽然湧起一股衝動——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打破與傅逢朝之間這樣持續的微妙僵持,那便隻剩下唯一的辦法。
搭在傅逢朝肩上的手逐漸收緊,梁瑾慢慢靠過去,耷下的眼睫不斷輕顫著,昭示著他的緊張。
當年與傅逢朝初吻時,他主動親上去都不比現在緊張。
傅逢朝沒動,垂眼盯著視野裡不斷放大靠近的麵龐,直至雙唇相觸,屬於梁玦的氣息和溫度在時隔十年後又一次覆上他。
一點一點舔吮,將唇瓣濡濕,梁瑾做得十分小心翼翼,也很生疏。
傅逢朝的目光沉靜如淵,始終冷然。
梁瑾貼著他的唇廝磨片刻停住,稍稍退開輕喘,有些挫敗“……你不想嗎?”
傅逢朝盯著他顫動的眼睫,終於抬手將他攥下,將人按到玻璃窗上,啞著嗓子近似警告他“梁玦,這招對我也沒用,隻會讓你自己不好受。”
梁瑾低下聲音,含糊說“不試試怎麼知道……”
傅逢朝停在他頸邊的手用力捏緊,發了狠地親吻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