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
格泰四十周年慶的答謝酒宴,擺在了臨都的中心大廈宴會廳。
梁玦在酒宴開始前一小時到達會場,電梯門開,入目皆是各方賓客送來的花籃,自電梯間一路延伸至宴會廳大門邊。
華揚送的花籃擺在最顯眼處,一共兩隻,除了以公司名義,還有傅逢朝個人名義送的一隻,綴滿了嬌豔怒放的玫瑰。
梁玦路過時停步,目光落過去多看了片刻,回身讓攝影師以這些花籃為背景,為自己拍了一張照片。
之後格泰的一係列關於周年慶的宣傳裡,都有這張照片——
意氣風發的年輕董事長佇立花團錦簇間,身後紅色飄帶顯露一角,上書傅逢朝賀。
傅逢朝來得不早不晚,與梁玦握手時輕貼住他掌心“恭喜,未來更好。”
梁玦笑容燦爛“多謝傅總。”
彆的也不多說,傅逢朝不需要他特彆招待,自己進去了宴會廳。
有認識的朋友過來寒暄,隨口與傅逢朝感歎梁玦本事,有他在格泰還能再輝煌四十年。
傅逢朝卻道“他也辛苦。”
朋友調侃“還是傅總你會疼人,我們這些外人可就隻會說些漂亮的場麵話。”
傅逢朝笑笑,目光落向前,忙著應酬的梁玦不經意間回頭,與他視線碰上。
傅逢朝舉了舉酒杯,梁玦笑起來,眼中如有亮星閃爍。
酒宴開始前,梁玦上台致辭。
他站在最明亮的聚光燈下,眉舒目展、神采飛揚,回顧格泰的過去、期許未來。
傅逢朝看著這樣的梁玦,想起昨夜他們公司內部慶典的文藝彙演上,梁玦抱著大提琴,在幾千人的演播廳裡彈奏出春日之歌,同樣的從容自信——昨夜的他、今夜的他,過去和現在,終於一起拚湊出如今最完整真實的梁玦。
周年慶後兩個月,格泰引入新股東增資一事塵埃落定,董事會裡新增了成員,但不影響梁玦對格泰董事會的掌控。
之後他正式提出卸下兼任的ceo一職,任命新的人選。
因之前就已經傳出風聲,大多數人倒不驚訝,隻是有些擔憂。但梁玦提名的人進入格泰董事會多年,行事穩妥紮實,確實是各方麵都最合適的,最後還是全票通過了。
議案通過後沒幾天,白莊那邊傳來消息,梁老爺子突然中風暈厥,被送進了醫院。
梁玦當時在外地參加一個會議,兩天之後才回到臨都,去到醫院得知他爺爺已經醒了,隻是人已經偏癱,加上神誌不清,確診了阿爾茨海默病。
梁玦隻在病房門口站了片刻,看著病床上的人形銷骨瘦,兩眼無神地與他姑姑們“啊啊”說著意義不明的字詞,與從前那個唯我獨尊的梁家掌權人判若兩人。
他沒有進去,停步在外與主治醫生聊了幾句。
大姑聽到他的聲音,起身衝出來質問他“你把ceo的位置交給外人,你爺爺被你氣到中風,現在變成這樣,你是不是就心裡痛快了?”
梁玦偏過頭,平靜說“正常的公司發展策略調整而已,爺爺他年紀大了,思維還停留在老一套,不理解這些,大姑你不該把這些事情說給他聽。”
大姑氣道“你這是反過來怪我?”
“沒有,”梁玦道,“怪來怪去還有什麼意思,爺爺他現在也已經這樣了。”
他說罷搖了搖頭“你們照顧爺爺吧,我公司還有事,先走了。”
大姑氣急敗壞但拿他沒轍,小姑也出來,叫住已經轉身的梁玦“我有點話想跟你說。”
他們一起下樓,走出住院部大樓時小姑才歎氣道“剛你大姑她也隻是覺得你對老爺子有點太狠了,那畢竟是你爺爺。”
梁玦問她“小姑你也覺得是嗎?陶泊應該跟你說了,我媽那次是爺爺授意放出來的,差點撞死我。他還不隻一次設計傅逢朝,想讓傅逢朝坐牢,想要傅逢朝的命,你們覺得我應該拿什麼態度對他?”
“……他現在也遭報應了,你放下這些吧。”小姑勸道。
梁玦淡道“小姑你想多了,我已經放下了,我今天其實壓根不想來,也沒覺得痛快,反而怪沒意思的。”
小姑點點頭“我叫住你是想跟你說,當年你的東西本來你爺爺讓人拿去都處理了,我總覺得不好,悄悄留下來了一些,東西都在我那,早該還給你的。”
梁玦稍微意外“我以前的東西?”
“是,”小姑說,“你要是想要去我那裡拿,或者我讓人給你送過去?”
第二天是周六,下午小姑家裡的司機把梁玦的東西送來柏琗。兩個紙箱子,還有他從前一直用的一把舊琴。
梁玦先試了試那把琴,這麼多年沒用,音色早就不準了。
梁玦有些感慨“得去讓人更換琴弦調個音,還要檢查一下琴身有沒有受潮受損,這琴雖然沒有你給我買的那把好,但平日裡練習用這把也夠。”
傅逢朝也看了看那琴,琴身的左下角有梁玦當年用小刀雕刻出來的字——他倆的名字,還畫了一顆心。
他伸手摩挲了片刻“挺好的。”
梁玦笑了笑,又打開了那兩個紙盒子。
都是些瑣碎的東西,和傅逢朝之前燒掉的那些差不多,沒什麼太大意義。
令人驚喜的是,裡麵還有他從前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