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珍珍閉上眼睛,菌絲裹住她的身體,一點點沉入土中,她就算是死了,也不給它們吃。
可惜,時間來不及,她知道。
眼前一幕幕閃現出哥哥的樣子。
安南一個人守在小破屋遞給她土豆;
他在星光下,笑著叫她吃東西;
他舉著披風,兩個人在雨中奔跑;
她掉下山坡,安南拿身體護住她,
一道血淋淋的傷口,從下頜骨一直到鎖骨,鮮血順著她的額頭,淋了她一臉。
哥哥的傷口是因為自己?
他從來沒有提過,一句埋怨的話都沒有說過。
還義無反顧的照顧她,把她養到這麼大。
王珍珍死死咬住下唇,一想到安南會滿世界的找她,她就受不了。
她一定要見哥哥最後一麵,不能悄無聲息死在這個地方。
她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他身邊。
王珍珍用儘全身的力氣,翻身,單膝跪地,受傷的那條腿根本站不起來。
她握緊峨眉刺,死死盯著就在眼前的頭狼。
嗚嗚,身高快到她胸口的東西,嗚咽兩聲,趴在地上,不動了。
完了,她看到它腦袋裡麵多了一個灰色的小點,那是開始繁殖的孢子。
難道它和冬蟲夏草、僵屍螞蟻一樣,被真菌寄生了?
王珍珍麵如死灰,這結果,不如她死了。
當年在實驗室,她看著真菌寄生,繁殖,控製宿主的行為,替換宿主全身所有的組織,隻留下一層外殼。
最後,蟲草菌成熟,破開早就死亡的宿主身體,散發孢子,等待下一輪寄生。
但是,哪怕往後一百年,這隻發生在昆蟲。
真菌和哺乳動物是有非常堅固的生物壁壘,現在,被她打破了麼?
一旦公開,生物界的曆史絕對有她的名字。
王珍珍眼前發黑,跪行到狼的身邊,顫抖著舉起峨眉刺,她要殺了它。
在1968年,就有科學家說過,人類最大的敵人並不是細菌或者病毒,而是真菌。
如果說前兩者是感染、侵害、殺死人類,而真菌更傾向於控製、改變。
當地球溫度一再上升,環境越發適合真菌繁殖,隻要一個契機,一旦蟲草菌能入侵人類,掌控人類的行為,你將分不清,身邊的是人還是真菌。
傳染鏈條形成閉環的一瞬間,就是人類史上最大的災難。
甚至無解!
要知道,不管是現在還是幾十年後人類用來對付細菌、病毒的藥物,大多都是來源於真菌,比如青黴素、紅黴素、鏈黴素。
科學的儘頭是克製,王珍珍眼神堅定。
峨眉刺已經刺入頭頂皮膚,頭狼平靜、依戀的看著她,沒有動。
不遠處的幾條狼不安的來回走動,喉嚨裡麵發出低吼,像是在召喚它。
嗷嗚,頭狼回頭,衝著它們吼了幾聲,血,從頭頂流了下來。
王珍珍的手一時間停在原地,她刺不下去。
如果它死在這裡,被彆的動物吞食,真菌會不會感染其他動物;
哪怕她毀屍滅跡,孢子飄散開來,也有可能感染其他動物。
這裡的環境,孢子可以存活幾十年。
而且,單靠煮沸都殺不死的它們,
隻有溫度提高到121c並持續10分鐘的高溫殺菌時,
才能殺死大部分的孢子,都不敢說百分之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