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可思議。”
二樓的一個房間內，有人發出了和梅蒂恩相同的感慨，此時她正站在窗前，出神地凝視著窗外瑰奇神秘的深海景象，同時一隻手捧著本筆記，另一隻手拿著根鋼筆，不斷往紙上記錄著什麼。
“恐怕當初斐迪南德·麥哲倫在混亂海域中探索未知時的心情，就與現在的我一樣吧？”奧薇拉呢喃道：“我要把這些都記錄下來，寫在我的書裡……下一本書裡，就像斐迪南德·麥哲倫或馬可·波羅那樣，或許我也可以寫一本遊記？”
無論是麥哲倫的《以敘鄉見聞》還是馬可·波羅的《西陸紀行》，奧薇拉都曾閱讀過，並深深地為其中所描繪的種種不可思議的景象或事物而著迷。既然林格說她寫小說不像小說，更像散文，那自己為什麼不先從寫一本簡單的遊記開始呢？人都是活在當下的生命，所以寫當下正在發生的事情，應該比寫過去已經發生的事情更為深刻，也更為生動吧？
想到這裡，奧薇拉落筆的速度稍有減慢，房間內，筆尖劃過紙張時的沙沙聲也逐漸被一種柔和舒緩的水波氤氳聲取代。公主低下頭，看到麵前的這一張紙上已寫滿了文字，那每一個自己在下意識間勾勒描繪出來的花體文字，都帶有它們在書成之前就已具備的獨特且富有內涵的性質，它們共同構築出了奧薇拉所見的這個世界——
她看到了深邃的海溝，看到了綿延的海底山脈，甚至還看到了雄偉壯觀的海底火山群。無數或獵奇或凶惡的海洋生物在複雜多變的地形中出沒，龐大的海獸更是一隻接著一隻地遊過，既有滿口尖牙利齒的巨鯊，也有長著無數吸盤狀觸手的古怪章魚；她看到風車那麼大的水母追著一隻十六足的岩石螃蟹亂跑，也看到它們下一秒就被一頭更加龐大的鯨魚吞入腹中。
當時，雲鯨空島就在狩獵發生的不遠處，島上的每個人都親眼看到那頭巨鯨究竟有多麼龐大，幾乎可以和一座高山媲美。當它進食時，巨口張開，深深吸氣，便發出了雷鳴般低沉震撼的響動，周圍的海域頓時卷起了潮汐，湍急的海浪如漩渦般爭先恐後地往它口中湧去，裹挾在其中的魚蝦等海洋生物宛如投向一道無底的海淵般，被一股難以抵擋的恐怖力量牽扯下，身不由己，難以逃脫。
以如此豪邁的姿態完成了一次進食後，那頭巨鯨還回頭看了雲鯨空島一眼，碩大如寶石的眼眸中浮現出幾分人性化的好奇與疑惑，大概在想這頭長相奇葩的同族是哪裡來的、為什麼它的背上都是陸地和森林、它貿然闖入了自己的地盤卻連聲招呼都不打，看起來呆呆的，是智商比較低的緣故嗎？不過，或許是顧忌雲鯨空島邊遊弋護衛的鏡精靈士兵們，它並沒有靠近前來與同族交流，而是一甩巨尾，扭身便朝著海麵上遊去了——它剛才進食的同時還吞下了成噸的海水，此時需要浮到海麵上，通過背部的呼吸孔將它們排出去才行。
對於經過附近海域的船隻來說，恐怕會是一次彌足珍貴的視覺體驗吧。
光是道途中的景象便已如此神奇，不知道鏡精靈們的城市又會是什麼模樣呢？
奧薇拉不由得遐想。
而很快，她就會知道答案。
……
“咦？”梅蒂恩突然發現了一處奇怪的建築物，發出疑惑的聲音：“那是什麼？”
眾人聞言，便沿著她目視的方向望去，很快就在一條蜿蜒起伏的岩石山嶺中發現了她所指的對象：那是一座高約二十餘米的黑鐵高塔，底部由一個有八根支架的鋼鐵基座支撐起來，平緩的頂部則由肉眼可見的高濃度魔力凝聚為一顆圓形光球，靜靜地漂浮在上麵，向外散發出柔和的光輝，照亮了高塔方圓約百米的區域。
高塔的外部覆蓋著一層厚重的鋼鐵裝甲，叫人看不清內部的結構，隻能看見有密密麻麻的管道沿著塔的外側攀延，構成了複雜的結構；在管道連接的地方還配置著黃銅閥門與壓力裝置等，明明無人操控卻可自行運轉，容易讓人聯想到蒸汽工廠內那些自動化的冰冷機械；管道的排氣口便連接著頂部那顆魔力光球，在轟隆轟隆猶如蒸汽機的刺耳轟鳴聲中，時刻不斷地噴發出呈星屑粒子狀態的高能態魔力，將周圍暈染出一片眩目的幻光。
梅蒂恩並非魔法師，所以感受不出來，但其他人都清楚地感受到，高塔所處的那片區域內，魔力的狀態異常活躍，甚至已經超出了生命的正常承受範圍。這導致高塔附近連一個活著的生物都沒有，遊經附近的海洋生物都會自覺繞開這片區域，唯恐見到了什麼可怕的事物，避之不及。
“嗬。”奈薇兒輕笑一聲：“雖然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東西，但恐怕和教團聯合脫不了乾係。”
畢竟這玩意的外形就很有教團聯合推崇的魔導體係的風範，隻是看不見明顯的魔力回路而已，多半都隱藏在了內部結構中。
“不錯。”作為主人，珈樂涅儘心儘責地為這些遠道而來的客人們解釋：“那是天災使團發明的天災探測裝置，據說會通過某種方式，將周邊海域及海底大陸架所蘊含的魔力的含量、流向與活動頻率等信息傳輸給當地的天災探測局，幫助他們利用這些關鍵信息繪製圖譜，從而預測到天災的發生，及時作出應對——當然，這是地上人的說法，實際上，我覺得這玩意兒並沒有什麼用。”
珈樂涅的語氣中多有不屑：“我們涅瑞伊得斯在女王陛下以及山德魯大人的帶領下，憑起源魔法就足以壓製附近海域所發生的小規模天災了，根本輪不到它們給地上人通風報信；如果真的發生了連鏡精靈都無法應對的大海災，譬如七百年前的貝爾巴妮薩大海災事件，那麼地上人就算預測出來又能如何呢？終究不能讓附近的城市幸免於難。”
所以，她認為這些天災探測裝置的象征意義遠大於實際意義，不過是教團聯合對這片海域宣誓主權的伎倆罷了。因為隻要天災探測裝置屹立在那裡，附近的異類就會本能地遠離這片海域，唯恐被教團聯合發現，更彆說去摧毀它們了。在這一點上，連涅瑞伊得斯的鏡精靈都不例外，城中的兩位起源祭司，也就是她剛才提到的女王陛下以及另一位山德魯大人，雖然可以駕馭強大的起源魔法，壓製小規模的海域天災，卻對這些小小的天災探測裝置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們慢慢蠶食自己的領地，如同釘下了一根根釘子，雖不致命，卻足以令人輾轉反側，難以安眠。
基於此，她對這些天災探測裝置，包括管理著天災探測裝置的天災使團，態度說不上多麼友好，這也是絕大多數深海異類的典型態度了。
但梅蒂恩卻不這麼覺得，隻有作為地上人的她才更深刻地明白，這些裝置究竟有多麼厲害。
因為人類所麵臨的從來都不隻有海洋的天災而已啊。
風暴、地震、泥石流、火山噴發、雪崩……這個生來孱弱的種族，雖然最終完成了征服世界的偉業，但在這個過程中所遭遇的災難與破壞，同樣比其他種族嚴重得多啊。
給點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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