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糟糕啊。”
愛麗絲的感想，同時也是林格和聖夏莉雅的感想。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不由人的意誌主宰，而是被利益驅動著，洛特丹娜市的變化也是如此，並且顯得理所當然。或許很多年前這裡曾有遊客如織，站在同樣的防波堤上欣賞著美麗的海景與一望無際的碧空，但多年以後隻有幾位不明真相的外地遊客在此傾聽過去的故事，並因此感到一陣愕然與惋惜罷了。
年輕人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礦山和工廠帶來的利潤真的有那麼高啊，值得市政府不惜代價也要從久負盛名的旅遊城市轉變為純粹的工業城市。”林格問眼前的少女：“況且，既然礦山的所有者是黑夜棲所，而開發者則是天災使團，我想，教團聯合的人姑且不至於為了幾條礦脈的發掘便以整座城市的生態環境為代價吧？”
這倒不是他給教團聯合說好話，而是事實，並且也有先例，那就是同為“大陸十大宜居城市之一”的羅斯廷市。據說開拓的浪潮過去以後，羅斯廷市的經濟一落千丈，市政府最初也曾想過發展工業，但卻被教團聯合阻止了，並且極力推動當地的生態文明建設，才有了今日大名鼎鼎的“繁盛之城”。
為何他們能在羅斯廷市做出這樣的事，卻又在洛特丹娜市做出相反的事呢？
少女緩緩搖頭：“我不知道。”
她朝林格眨了下眼睛：“或許那不是普通的礦石呢，而是很珍貴的品種，比如金礦或銀礦之類的。”
這個說法不無道理，但教團聯合並不缺錢，他們光是將每年從東大陸的殖民貿易中獲取的利潤換算成金幣，都足以將整個洛特丹娜市翻新一遍了，何必為了幾條金銀礦脈而損害自己的名聲——七大正神教派中的天災使團，可一向都將“實用科學”、“天災防治”與“生態治理”視為己任，無節製地發掘礦脈，導致當地生態環境嚴重汙染，並不符合他們的行事作風。
所以，貝拉迪亞山脈中發掘出來的礦物，其價值或許不僅體現在金錢方麵——林格想到了一種可能。據他了解，教團聯合現在所掌握的魔導技術，無論是最基礎的各式魔導器，還是較為高級的構裝機兵與魔導戰車，乃至作為終極作戰兵器的構裝機甲，都需要消耗大量的秘銀和奧利哈剛金屬來製作導魔外殼，確保魔力回路的暢通，使用尋常金屬是不行的。那麼天災使團在山中發掘的礦脈，是否就是秘銀原礦或奧利哈剛原礦呢？唯有如此才能解釋他們不惜代價也要進行大規模開發的決心。
魔導體係是教團聯合的武力基石，也是他們能夠憑人數對異類和魔法師造成威脅的最大保障，為了確保這一體係的穩固性，區區一座旅遊城市又算得了什麼呢？何況工業開發並沒有阻礙洛特丹娜市的經濟建設，隻是汙染了環境，導致本地人和遊客有些不滿而已，這些不滿的聲音還不至於對教團聯合的統治地位造成動搖。
林格隱約猜中了事情的真相，但猜中又有什麼用，他作為外來者，莫非還能改變這種局麵不成？因此他也隻是把自己的猜測埋在了心底，沒有對同伴們說。
“啊。”
這時，熱心為他們講述了這段曆史的少女忽然想起什麼，臉上浮現出歉意的表情：“不好意思，我還有事，恐怕不能陪你們繼續聊天了。幾位如果確實是來洛特丹娜市旅遊、又不想空手而歸的話，其實可以去榭舍爾少女大街逛一逛，那裡受到的影響較小，至今還經營著部分售賣特產與紀念品的商店，雖然已經很少有人買了……嗬嗬，我會不會有些多嘴了？其實是很久沒有跟人聊天，情緒有些激動，還請見諒。”
她微微低頭致歉，愛麗絲擺了擺手表示自己毫不在乎，於是少女便微笑著向三人告彆，然後轉身離去了。少女轉身的時刻，林格看到她抬起寬大的袖子捂住嘴巴，發出了一連串低沉的咳嗽聲，肩膀也輕輕聳動著，雖然已經極力壓抑，但總有些心思敏感的人能注意到。年輕人就這麼默默地看著她有些消瘦的背影一步一步地走過了防波堤，逐漸走入了灰暗狹窄的巷口，最終消失在幾棵高大的白銀鬆徐徐飄灑的銀灰色落葉後麵，才收回了目光。
“她還好嗎？”聖夏莉雅有些擔憂地問道：“好像感冒了的樣子。”
“應該沒事。”林格回道：“感冒並不是什麼嚴重的病症，回去吃點藥，休息下就好了。”
聖夏莉雅還是沒有放下憂慮，她知道林格的話有道理，感冒確實不是什麼大病，但卻會讓人很難受，而且那位少女感冒了還要站在防波堤上吹海風，真讓人擔心她回去以後會不會好好吃藥、好好休息。
隻有愛麗絲不明白兩人在說什麼，她歪了下腦袋，才發現自己到最後都沒有問出那位少女的名字，明明她一開始就做了自我介紹來著，這算是搭訕失敗了嗎？
算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來怎麼辦。
林格和聖夏莉雅都將目光投向愛麗絲，等待她做出決定。畢竟度假計劃是她提出來的，如今受挫了，要放棄計劃的話也該由她來說，總不能讓我們兩個純路人來背鍋吧？
“誰和你們說我要放棄這個計劃了？”愛麗絲倒是一臉詫異，對兩位下屬未戰先言敗的悲觀主義言論表示強烈批評。
林格皺眉：“所以你想繼續度假嗎，在這種地方？”
就算是為了維護自己的麵子，也沒必要在汙水和垃圾堆中假裝歌舞升平吧？再說伱金毛女仆一向都沒臉沒皮，遊戲打輸了借口有蚊子咬自己的手要求重開一局的事情都能做出來，怎麼現在就這麼自尊自愛了呢？
“胡說八道！”愛麗絲氣得跳腳：“我真的被蚊子咬到了手，才不是借口！”
原來你要反駁的隻是這件事嗎？
當然不是。
愛麗絲氣完，捏著鼻子給兩個沒用的、一點都不會揣摩上司心理的廢物下屬解釋自己的思路：“洛特丹娜市附近的海域確實被汙染了，但我們來的時候不是看到外海域還是乾淨的嗎？既然如此，就乾脆直接在空島上度假好了，雖然沒有沙灘也沒有海濱浴場，但勉強能湊合。而且、而且這樣一來，依耶塔不是也能參與了嗎！？”
她靈光一閃，想到了另一個好處，然後覺得自己不愧是關心團員的好團長，便驕傲地挺起了胸膛，等待林格和聖夏莉雅來誇自己，但兩人其實都挺無語的：感情你現在才想到依耶塔啊？
虧依耶塔還把你當成好朋友，以前被強占房間打遊戲、被欺負得這麼狠都沒有抱怨，然而似乎並沒能感動屑女仆的鐵石心腸，令人不禁感慨友誼是如此脆弱——或者說，隻有與愛麗絲的友誼是如此脆弱，隨時都可能破碎。
“愛麗絲。”聖夏莉雅一臉嚴肅。
“啊？”屑女仆一臉茫然。
“回去以後，記得跟依耶塔道歉。”
“誒……哦。”
給點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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