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霸業!
高俅今年已經有六十二歲了,這個歲數在這個時代足以稱得上是高壽。
更何況,他的身體看起來還依然特彆硬朗,絲毫沒有花甲之年的那種老態。
中午的時候,他令廚房給他燉了幾隻剛出生沒多少時日的小鵪鶉,用的都是腿和胸脯的嫩肉。
隻是這鵪鶉才剛剛端上來,高俅還沒來得及嘗一嘗,朱拱之便來了。
“太尉,官家宣您進宮。”
高俅眼皮都沒抬。
“知道了,隻是可惜了這鵪鶉,剛剛燉好。”
“沒關係,您吃,官家說了,不著急。”
高俅這才抬起頭看了朱拱之一眼。
“算了,人老了,動作慢,走吧。”
中午之前,高俅就已經聽說了,官家給那個把童貫的頭砍了的蔣宣,封了一個禁衛軍都虞侯的官職。
高俅混跡官場多年,自是知道官家這是什麼意思。
這個年輕的官家,最近帶給了高俅許多的震撼,他的暗中布局和狠辣手段,還有那不覺間透漏出的威儀,都無不證明了,他天生就是一個當皇帝的材料。
所以,高俅也知道,禁衛軍,遲早是要交還到官家的手裡。
因此,他也料到了朱拱之會來,隻是,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快。
雖說這段時間,高俅一直對朝堂之事漠不關心,疲態儘顯,可如今真的可能要離開這個高高在上的廟堂,心中多少還是會有些不舍。
睿思殿裡很安靜,一股濃鬱的香氣,從一盞精製的獸爐中,緩緩飄出,彌漫在整個殿堂內。
高俅透過一道道氤氳的屏風,看到趙欽正俯身在禦案上,寫著些什麼。
一瞬間,他忽然有些恍惚的感覺。
仿佛正伏在那裡吮毫拂紙的人還是當年的那個字畫俱佳、風流瀟灑的端王。
“進去吧,太尉。”
朱拱之的輕聲細語,將高俅從恍惚中拉了回來。
高俅心中長歎一聲,跟著朱拱之走到了禦前。
“官家,高俅宣到。”
朱拱之低聲唱道。
“知道了。”
趙欽沒有抬頭,隻是隨意的應了一聲,手中仍然繼續在塗寫些什麼。
如此過了約莫半刻,趙欽抬起頭來。
剛好與高俅投來的略帶疑惑地目光碰到了一起。
“太尉以前在端王府時,經常和太上皇一起蹴鞠?”
高俅一愣,顯然沒預料到趙欽為何會問這個。
不過依然還是恭敬的答道。
“是的,官家。”
趙欽放下手中的毛筆,微笑著略帶些好奇的問道。
“那太尉你是如何與太上皇相識的呢?”
高俅微閉著雙眼,仿佛是在尋找那已經在腦海中沉睡了多年的美好回憶一般。
不多時,待再睜開雙眼時,雙目中竟是射出精光,神采奕奕,臉上也浮現處一抹久違的微笑。
“那是元符三年的時候,我當時在駙馬王詵的府中做客。有一天早朝的時候,當時還是端王的太上皇,竟忘記了帶修理鬢角的篦子刀,便臨時借用了王詵的。”
“端王用完後,對王詵說道‘你這篦子刀的樣式非常新穎可愛’,王詵一聽,便令我在晚些時候去給端王也送過去一個。”
“那晚我到了端王府的時候,恰好看到園中有一青年男子正在踢圓,我因好這個,便忍不住在旁邊觀看了一會。可那男子技術實在是不堪,我輕視之下,臉上便也露出不以為然之色。”
說道此處,高俅竟“嗬嗬”的笑了起來。
“我當時不知原來此人竟就是端王,端王也看到了我不屑的神情,於是便問我,難道也會踢這個。我當時年輕氣盛,自是心高氣傲,便回說不止能,還尚可。”
“於是,他便向我邀戰,我二人便在園中對踢起來,我一心想讓他看到我的本事,自是使儘渾身解數,把那毬踢得如鰾膠粘在身上一般。如此不覺,我二人竟踢至月上梢頭。”
說到此處,高俅長歎一聲,臉上的笑容忽然間就伴隨著這道歎息聲全都不見了,仿佛是從未出現過一樣。
他又重新微微閉上雙目,語調中帶著濃濃的傷感。
“隻是,這些都已經是十幾年前的往事了。”
他絲毫不避諱、也不害怕,在趙欽麵前,談起他和太上皇的情誼和自己對這份情誼的懷念。
不過說完片刻後,仍然還是躬身對趙欽說道。
“人老了,總是會忍不住懷念過去的日子,還望官家莫怪。”
“太尉言重了,太尉是個重情義的人,朕又怎忍心責怪。”
睿思殿內陷入了一陣短暫的沉默,隻有內侍在禦案後搖著的兩個蒲扇,發出“呼”“呼”的聲音。
如此過了半晌,趙欽從禦案後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