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一身蹴鞠技藝高超,不曾想過,將這門技藝傳下去麼?”
高俅挑動了一下花白的眉毛。
“傳於誰呢?那些與我蹴鞠之人,不過是為了迎合我和太上皇的喜好罷了,又有幾人是自己真的喜歡。倘若隻是為了某種目的去蹴鞠,那是不可能有所長的。”
“那如果我成立一所像太學那樣的專門蹴鞠的學堂呢?”
高俅猛地睜開雙目,但很快又搖搖頭。
“此事不可能行得通,如此不務正業之途,光是朝堂上的諫言,就能把陛下淹沒。”
趙欽點點頭。
“太尉說的是,但我今日既然將此事說於太尉,就必定已是有所謀劃。而且,我並不認為,蹴鞠是不務正業之途,我不僅要辦蹴鞠學堂,還要把蹴鞠這個技藝發揚光大,使其發展成為一個全民參與的體育項目。”
“體育?”
“不錯,體育!強身健體的教育!”
高俅眼中逐漸明亮了起來,仿佛一股年輕的力量忽然從他的身體裡湧現出來,他慢慢站起身來,激動地看著趙欽。
趙欽雙目中也神采飛揚。
“而且我已經想好了,在蹴鞠堂成立之後,我會令人在全國各個府都成立一支代表著本府的蹴鞠隊,每三年,將在全國各府之間舉行一次蹴鞠比賽。”
“最後能在各府之間比賽中脫穎而出的隊伍,不僅能獲得錢財上的報酬,且朕還會賜予官位,雖無職權,但可終身享大宋俸祿,衣食無憂。”
趙欽快步走到高俅麵前。
“到時,蹴鞠堂將在全國各府遍地生花,蹴鞠之人亦接踵而來,則蹴鞠即可在全國內做到真正的全民參與。”
高俅雙手顫抖,臉色因為激動而變得紅潤,他張開抖動的嘴唇。
“官家此番言論可是當真?”
趙欽想到後世,國足那令人尷尬的“穩定”成績,正色道。
“朕何時說過虛言,剛才朕在禦案前,便是親自在起草關於開辦‘蹴鞠堂’的詔書。”
說罷,轉身取來詔書遞於高俅。
高俅顫顫巍巍的用雙手恭敬地接過那道重逾千金的詔旨,那上麵的內容,果然和趙欽剛才所說的一般無二。
頓時,兩行濁淚從他深陷的眼窩中溢出,順著臉上的溝壑流到了腮下。
趙欽緊緊握住高俅的手,真誠地說道。
“此事,關乎蹴鞠一技在我中原大地上往後千年的大計。因此,這第一所‘蹴鞠堂’的第一位夫子,還望太尉千萬莫要推辭。”
高俅用衣袖輕輕擦拭了下眼角,正色說道。
“老臣,義不容辭!”
說完,膝蓋一彎,便欲跪在地上。
趙欽攥著高俅的手往上一拉,止住了高俅下滑的身體。
“隻是,往後這蹴鞠堂內恐怕諸事繁多,太尉年事已高,怕是不能再身兼多職了。”
高俅一怔,他怎能不明白趙欽這話是什麼意思,其實他來的時候,心中就已經有所準備,要辭去這都指揮使一職。
更何況,現在他又有了新的,更令他甘之如飴的事業。
趙欽的“蹴鞠堂”,給了他一個新的夢。
這個夢,要遠勝過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於是,高俅也不再猶豫。
“官家,殿前司都指揮使一職,老臣年事已高,恐不能再勝任,望陛下體恤,準許老臣解佩。”
沒想到趙欽卻搖了搖頭。
“朝中有一老,如有一寶,朕怕是不能讓太尉解佩啊。不如這樣,依然保留你的太尉之位,俸祿一切照舊,隻是不再任指揮使一職,你看如何?”
“臣謝陛下聖恩!”
這次高俅跪下謝恩,趙欽鬆開手沒有阻攔。
待高俅起身後,趙欽將剛才草擬的詔旨,又認真謄寫了一遍,然後蓋上玉璽,直接交給了高俅。
“對了,太尉曾是東坡先生的小吏吧。”
高俅點點頭,做出了肯定的答複。
“你厚待蘇家後人,將東坡先生的詩詞流傳於世,是大功一件。足以抵消你所有的貪墨,日後當好好教授蹴鞠之道。”
趙欽的意思很明顯,因為東坡先生的詩詞和蹴鞠堂這兩件事情,他不會再追究高俅以往的貪贓枉法之事。
但不追究,不代表他不知道。
高俅渾身一震,再次拜首。
“謝官家仁德!”
正欲轉身之際,高俅身體又忽的一頓。
“官家,當日在朱雀門,有兩具屍體,其中一具是張迪。那另外一具以麵覆地之人,是?”
他沒有等到趙欽的回答。
隻有朱拱之走過來,引著他出了這睿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