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多螃蟹,自然是吃不完的,於是大個大個的螃蟹就被扔進了豬欄給豬吃,小個的螃蟹就進了我們的肚子,炸的嘎嘣脆,可香了!
秋季了,我正式上了一年級。
其實一年級的內容都掌握的差不多了,主要是年齡一直沒到,加上去年又生了病,所以才在今年上了一年級。
唐坤和唐念上二年級,唐誠和彭竣上三年級。
學校的人又少了,可老師還是一如既往的負責,不管人數多少,他們總是勤勤懇懇的教書育人,儘自己所能。
寨門前嘎公家的金桂開了,紅的黃的桂花鋪了滿地,香氣迷人。
想著自己家也有桂花香,我就問嘎公折了桂花枝,插在我家的窯洞旁邊,希望它快些長大。
媽媽從集市上買了小鴨子,每天放學後我們就會拿上小小的鋤頭,拿了八寶粥的罐子,到處去挖蚯蚓給小鴨子加餐。
我是害怕這種扭來扭去的動物的,所以每次挖出來的時候,我都會用兩根小木棍做筷子夾起來扔進罐子裡,不像哥哥他們,直接用手抓,那對我來說,太可怕了。
桂花樹的桂花沒了,葉子卻依舊翠綠。
小鴨子漸漸地長成了大鴨子,都開始成群結隊到處惹禍了。
費儘力氣飛進菜園的母雞,轉眼就被媽媽叱罵著趕了出來咯咯咯的叫著,呼喚著大公雞給它報仇。
溫度一下子就降低了,媽媽總覺的我們冷,給我們加上了夾衣。
學校裡的落葉打著旋兒落在地上,然後無情的被我們用掃帚掃進垃圾堆。
讀書聲也沒有以前那麼響亮了,操場越來越空曠了。
學校有傳言,村小要關了。
很早就有這個傳言了,可村小還一直在。
就像流傳在校園裡的鬼故事,經過同學們的口口相傳,在校園裡生生不息。
遠方的姑姑寄東西回來了。
媽媽說大伯母儘撿好的挑,做事的時候沒見他這麼儘力過,一說要做事,就往後麵躲,好事不用說,她就自己湊上來了。
姑姑打工的休息時間,用毛繩勾了拖鞋,打了圍巾,還有樣式新穎的毛繩衣服,廠裡的殘次布,她都打包寄了回來。
還有塑膠水桶,也是寨子裡稀缺的東西,各家各戶打工回來都會帶上幾隻塑膠水桶。
又要過年了。
我家把原來的木房子拆了兩間,在原址上建了打米廠,偶爾會有人來我家打米,每次給個一兩塊的辛苦費,也算是有個進項。
板壁上的獎狀也添了新的,哥哥有史以來得到了他的第一張獎狀,孤零零的貼在我的獎狀旁邊。
“優妹妹~這個是上回到你屋打米的錢,給你放到桌子上了,等你媽轉來記到給她講哦!”我家後麵的那位奶奶的聲音拖的老長了,生怕我沒聽見。
我停下手裡的動作,大聲喊道“好~~~~曉~得~了~~~”
等奶奶走了後我又繼續做作業,等著嗲媽回來。
快入冬了,寒風愈發肆意起來了。
我縮了縮脖子,企圖能多一點溫度,椅子下放了小小的火爐,放了枯炭,時不時的就要用火鉗把上麵的一層灰扒開,才能有足夠的溫度上升到我的腿部。
媽媽總是打趣我怕冷,然後又默默地給我加了衣服,每次走到學校都會熱出一身汗。
今年的我不用再爬著回家了,就算是哥哥姐姐不等我,我走走歇歇,也是能到家的。
上學的路有一個休息點,放學的路有好幾個休息點,他們總會在上麵一個、或兩個休息點那裡蹂躪著路邊的雜草等我,等到看見我的身影後就又向前跑一段距離,然後又停下來等我。
板壁上的獎狀又多了,那些都是我的——屬於我的榮譽、我的勳章。
不妙的是,入冬了,我又生病了。
手腳無力,頭腦昏沉。
診所的醫師和我都熟了,每次見我的第一句,都是“優妹妹又生病了?來,量個體溫。胳肢窩好生尕(夾)到啊,莫放鬆曉得沒,放鬆了就要重新測一遍的啦!”
冰冰涼的溫度計借由醫師溫暖的手塞入了我的胳肢窩,冷意侵襲而來,我開始發抖了。
“38度多,還好還好,打個屁股針看看。”
我僵住了。
原本還有些昏沉的腦子瞬間清明。
屁股針!
那可是童年陰影。
比掛水更恐怖的存在。
一針下去,我人都沒知覺了。
媽媽扒了我的褲子,把我橫放在她的膝蓋上,我看見醫師手裡的針頭差不多有我一個手指那麼長,還滋滋的冒著水。
我瘋狂的掙紮著,眼淚啪嗒啪嗒的掉在地板上,手腳不停地舞動,試圖喚醒媽媽的母愛。
見到我不配合,醫師又叫了其他帶小孩來打吊針的家長幫忙,把我的手腳摁住。
嘶!
真痛!
好討厭的地方,我再也不來了!
“優妹妹,你看打個針而已,哪裡痛了麼!”
旁邊有家長在附和醫師的話“是的耶~打針一點都不痛。”
胡說八道。
痛的又不是你。
我在心裡想著。
褲子已經被穿好了,我隔著褲子捏了捏被打針的地方,還是有些疼。
媽媽還有事情要做,就把我放在了診所讓醫師照看著,她下午再來接我。
醫師和我聊天,聊我在哪裡讀書,聊我的成績,聊我的小夥伴。
我告訴她,我在村小讀書,我的成績非常好,每個學期我都可以拿到獎狀,每個星期我都可以拿到小紅花,我有很多一起玩的小夥伴。
我還告訴她,以後我要上大學,要帶著媽媽去好多好多地方玩耍。
她笑著說我是個孝順的孩子,以後我嗲媽可享福咯!
我的心裡樂開了花。
媽媽來接我了,天空下起了小雨,細細的,一絲一絲的,綿綿的讓我想抓住它。
傘是彩虹色,雖然我從沒見過彩虹,但老師說過,彩虹有七種顏色,就像我喜歡吃的棒棒糖一樣,五彩斑斕的。
媽媽的身體很有力量,背著我回家,一點也不累。
雨漸漸大了,我將彩虹傘向前移了一些,媽媽的頭發都濕啦。
回了家,換了一身衣服,又用帕子慢慢地擦著淋濕的頭發,火坑裡是正在燃燒的雜樹柴,溫暖的氣息包圍了我,讓我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