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羅拉著她就向洞穴中跑去。連接溫泉小屋的通道比看上去還要多,估計是認真的要將“生命之水”輸送到世界各處。傑羅一開始便去查看了孵化“多爾夫水母”的場所,果不其然什麼也沒有,本該在那裡的容器似乎也被不明生物吞進了肚子。而他現在跑進的洞穴,卻是在背離“孵化室”的正對麵。不知道前麵有什麼在吸引著這些“不明生物”,傑羅同樣聞到了那容易被人誤會的腥味。
“這是什麼啊”
看到眼前的一幕,兩人徒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傑羅沒想到在這樣的洞穴深處都安置了充足的魔法燈,更沒想到居然有生物利用魔法燈的光線在開著聚會。
當然,這不是普通的魔法燈的光線。
這是照在無數壘砌的水晶堆疊而成的雕像上,變換著五彩光線的魔法燈。
這是如何精巧的構造。
七彩的水晶不斷旋轉,洞穴穹頂的魔法燈乏味的白光隨著水晶變化。七色光芒籠罩洞穴,每一色都隨著時間均勻變換,仿佛這瑰麗詭譎的景象正隨耳不可聞的悠揚旋律翩翩而舞。
這又是何等歡樂祥和的場景。
伴著富有韻律的光芒,透明的水母在洞穴下在石壁上,觸手連著觸手,被光芒染上色彩,仿佛大洋中的浪湧,仿佛被風撫過的麥田,仿佛手挽手圍著篝火的豐收之舞。
傑羅終於找到了自己培育的“寵物”,卻不知該如何破壞這慶祝的氣氛,但更令他想不通的是為什麼水晶堆疊的雕像呈現出的是一個穿著船長服的骷髏模樣。
這分明是納特先生啊!
“這是在崇拜亡靈嗎?何等邪惡的生物”
身旁的少女給出了最理智的回答。
傑羅牽著她離開了。
身後的歡慶之舞還在繼續,但他已沒有再欣賞下去的心情。
“納特先生,你對那群水母做了什麼?”
傑羅拉著薇薇安以來時幾倍的速度返回了大廳。
骷髏酒保先是為大口喘氣的薇薇安遞來杯白水,也不管對方被繩子綁得嚴實的身體要如何享用。然後才彬彬有禮的轉向傑羅。
“到了女神的港灣,一切生物都是客人。既然是客人,我自然要儘我本職為客人服務。”
傑羅剛想說什麼,納特便搶先說道。
“為口渴的客人飲品,為饑餓的客人奉上熟食,代替某個長時間外出的飼主照顧新出生的生命,並在合適的時機為飼主獻上幾句忠告這一些,同樣是我的職責。”
納特平和的眼光看向傑羅。
“傑羅先生,我說的沒錯吧?”
傑羅半張著嘴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誠懇的點點頭。
“謝謝你,納特先生。”
“唔,唔唔唔,唔!”
拉起一旁用嘴叼起水杯,正試著從中汲取水份的少女,傑羅再次向洞穴下方走去。
望著兩人急匆匆的背影,又看回吧台上搖晃的水杯。納特將濺出的水漬擦乾,從空無一物的骨架中歎了口氣。
“人類真是匆忙。有限的生命妄想承擔無窮的欲望,‘活著’或許就意味永無止境的痛苦。”
他將沾了水漬的手骨伸下吧台,一隻幼小的多爾夫水母伸出觸手包裹住濕潤的手骨,透明的表皮上顯示出喜悅的色彩。
“要是都如你們這般單純,一定自在得多。”
小水母像是聽懂了他的話,高興的揮舞著觸手。
“又要乾嘛啊我說,很累的啊”
傑羅停了下來,薇薇安沒來得及反應撞了上去。
屬於男子的氣息鑽進鼻腔,薇薇安立馬慌亂的逃開。
“職責嗎”
傑羅小聲嘀咕著什麼,薇薇安想要靠近聽清,正好遇到傑羅看過來的視線。
薇薇安趕緊看向彆處。
“你臉紅什麼?有這麼累嗎?”
男子的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嫌棄。又是這樣子連氣都快喘不上了,連水都沒喝上一口,還問這樣的問題,薇薇安感覺堵在心裡的憋屈一瞬全竄了上來。
“被繩子綁著走了一天一夜,不讓人家休息就不說了,還要遭受你們的冷嘲熱諷,你來試試累不累?!”
“所以說你喊那麼大聲乾嘛啊?”
“這是戰術威嚇,前輩教過我的,有什麼問題嗎?!”
“戰術威嚇什麼的你真的是狗嗎?”
“說了不是啊,不是啊,不是啊!”
傑羅捂著耳朵,難以忍受的將眉毛皺成一團。
“算了”
傑羅小聲的歎了口氣,然後走向薇薇安。
“你要乾嘛?”感覺對方好像真的生氣了,薇薇安有些害怕的縮起身子。
然而對方隻是一言不發的幫她解開束縛身體的繩索。
待完全解開後,傑羅深吸了口氣,像是做好覺悟的說道
“其實我該向你道歉的,薇薇安小姐。因為我才將你卷了進來,而且對你的態度不怎麼好因為我這段時間發生了一些事,沒太多餘力思考其他事。”
結結巴巴的說完後,在少女不可思議的眼神中,傑羅繼續說道
“我不知該怎麼處理和你的事情。就如卡羅爾說的,和公爵的聯係對我很幫助,但是因此葬送一個無辜者的幸福”白發男子看起來似乎正因為理不清自己的想法而困擾不已,“或許直接殺掉你對我來說更輕鬆一些。”
這是什麼發言啊?薇薇安感覺後背滲出了冷汗。剛還覺得氣氛不錯,怎麼突然就變成殺人宣言了?
“但是納特先生提醒了我,”白發的青年重新看向她,眼中的感情真摯坦誠,“我沒有承擔飼養‘寵物’的職責,是個不合格的飼主,那些多爾夫水母我打算全托付給納特先生。而薇薇安小姐,”像是終於解開了心結,傑羅釋然的看著她,“我會帶你離開這裡,然後就還給你自由。等薇薇安小姐回到北境,見到羅伊公爵請轉告他,無論是為了什麼,真正的男人都不會用女人的幸福作為交換。”
“就這樣,”傑羅帶著歉意向薇薇安低下了頭,“一直以來的失禮,抱歉了。”
望著青年不同以往的模樣,薇薇安感覺大腦仿佛被高溫融化。在風吹過的平地上麵無表情的模樣,一路上對自己不加理睬的模樣,終於看著自己和自己對話時不屑和嫌棄的模樣,最後是現在表情認真道歉的模樣不知為何,薇薇安從一開始就覺得他應該是現在這個模樣。
難道自己就這樣就要離開嗎?鬼使神差的,薇薇安朝男子伸出了手。
抓著他的衣袖,薇薇安失神的蠕動嘴唇。
“可是,我是你的妻子啊”
兩人就這樣對視著,薇薇安回過神時,臉上已不知紅成了什麼樣。
傑羅混亂的不知該說什麼,這時候,一絲清麗的聲音從契約烙印中傳來。
“這是怎麼回事,主人能好好解釋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