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麼?”
“啊不,”
像隻呆鳥的介啟甩了甩頭,反問傑克一句“你怎麼會彈這種琴?”
“不知道。”
傑克又輕撥了幾下琴弦,準準的流出宮商角征羽五調。
算得上是半個行家的司馬孝也不禁喝彩。
“傑克你也太謙了,這一手功夫可不是說會就會的呀。”
“怎麼可能,”
介啟不相信地看著坐地的傑克。
“武功高,又會吟詩、彈琴,搞不好還有我們不知道的,這些你都真的沒練過嗎?難不成是打娘胎帶出來的。”
“也算對啦。其實──”
低頭看著自己的兩隻手、十根手指頭亂動,
“──我的確沒學過這些。隻是一拿起月琴、一碰到什麼,我就像是知道該如何去彈它、使用它。這是很自然的事情。”
有什麼比那些自稱練什麼都不出三天就會的大天才,還要更讓人討厭的類型?
假如有,一定是眼前這該死的家夥!
隻是聽著的一群人,都把這番話當成傑克在自誇,卻不知這些記憶的確是來自於他父親的“設定”。
傑克不算是“人”,隻是沒多少人認清這點。
“對了,”
心細如發的焉嫣想起另一件事情,
“傑克,你還記不記得在河洛三鎮時聽到的那個嘯聲?”
彈著琴的男人點點頭,將視線飄向焉嫣的位置。
隻見這個東南地區屈指可數的小美人指著後頭翻肚躺地,仿佛死鼬鼠的飛刀鼬。
“你不覺得跟他們的聲音很像嗎?”
“啊!”
這一提醒,傑克也想起之前的幾個線索。看向倒臥在船頭的飛刀鼬。
“喂,有沒有聽到?我們之前去的地方好像聽過你同伴的叫聲?”
不過眼前這隻懶散的大鼬鼠隻是將腦袋朝傑克處偏了一偏,便又仰著頭呼呼大睡。
“睡相真差……”
彈琴的男人簡單評論著,便不再管飛刀鼬的事情了。
“留你下來到底有沒有作用呀?”
“你好像聽得懂動物們在說什麼。是不是呀,傑克?”
手裡彈著琴的傑克輕輕地點點頭,也不管謙虛不謙虛的問題。
一旁就坐著兩個最專心的聽眾,紅娘與瓶兒。
小女孩就坐在大美人兒的懷中,陶醉在簡單但十分吸引人的曲調之中。
“那能不能教我聽動物說話呀?”
焉嫣興奮地蹲到了傑克身旁,看著同樣陶醉在自己琴音中的男人。
睜開眼的劍聖卻無奈地搖搖頭,傷極了焉嫣的心。
“可惜呀可惜,我教不了你。我不曉得動物發出什麼音代表什麼意思,但是我就是知道它們想表達什麼。
畢竟我父親所希望的,不隻是我們親眼去見證這個世界而已,還要多聆聽;
不但聆聽人的聲音,也還要聆聽其它動物的聲音。或許這就是我為什麼會聽得懂它們說話的理由吧。”
“真的麼?”
焉嫣露出了懷疑的態度。
因為傑克所說的太不可思議了,仿佛他是天之驕子一樣。
雖然這樣的想法有一部分是正確的,不過她本人也不知道。
焉嫣隻想再一次驗證傑克是否真的如他所說,了解動物們的想法。
瞥眼看到船艙上吊了個鳥籠,裡頭金絲雀啄啄跳跳。
焉嫣向司馬孝請示過後便取下鳥籠,提到傑克麵前。
“傑克,你知道裡頭雀兒在說些什麼嗎?”
手裡琴聲沒有間斷,傑克朝著雀兒吹了幾個口哨,也應和著月琴的音樂。
“它說,”眾人都吞了口口水,等待著傑克的答案。
“沒事不要一天到晚朝著我念“蓮蓉我有多愛你”之類的啊,煩都煩死了。”
念頭一轉,傑克探向四周問著“蓮蓉是誰?”
旁邊司馬孝一把搶過了鳥籠,恨不得當場把裡頭的金絲雀給掐死。
看到其它人古怪的視線傳來,他也隻有尷尬地苦笑了幾聲。
“啊!啊!它剛剛是說蓮蓉豆沙包啦,我愛死那味道了。啞仆他可擅長著呢,我便吩咐他做個一籠。喂~”
“可是……”
在旁守候的趙勇不解地說“蓮蓉不就是二爺您未過門媳婦兒的小名嗎?原本昨兒該是您大喜之日,卻在三天前溜了出來。您不是……”
旁邊趙克連以三記肘擊提醒多話的家夥。
當看到自家二爺的表情,有人知道禍闖得大了。
驚爆出內幕的禍主仍舊是彈著琴,但臉上笑意濃厚。
看著彆人出糗總是蠻有趣的。
“真那麼行,”
一旁魯仲不知道從哪又摸出些酒喝著,
“怎地廚藝一團糟呀?小子。”
“錚!錚!”
傑克手中月琴三條弦當場斷了兩條。
被反將一軍的劍聖遲遲說不出話,僵硬地扭過頭看著賊笑的魯仲。
“嗚~嗚~”縮到一旁的大男人亂撥手中月琴僅餘的孤弦,樂音雜亂無章,十分刺耳。
“再怎麼好的作品都會有一點小瑕疵嘛,你就彆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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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在大船上的第一個夜晚。
狹窄的船艙擋下了不少凍寒的河風,這對行舟人家可說是一種幸福。
傑克等人也沒什麼好計較的,陪著一乾水手,擠在相同的窄小艙房。
唯一一間較好的艙室,則是九娘娘與兩位美人兒所歇息的地方。
趙勇、趙克輪流守在艙門前。
甲板上隻留兩個水手值更,一個看舵顧船尾,一個看船顧前頭。
大帆早已收起,順流東行,偶有扁舟露出微弱燈火,也是轉眼即逝。
天空星海閃爍,月各圓缺,這已是秋初的天。
夜晚的山林水景,也顯其獨特之幽美。
在懸吊船艙之上的鳥籠旁,有一個身著華服的身影。
有時看看休息的雀鳥,有時望望四周的林景。
後頭腳步聲悄然而至,其實這更多是故意讓人聽到的。
“又在念你的蓮蓉了麼?彆再煩那可憐的鳥兒了。”
江湖上盛傳的十大美人中,排名第三的小美人兒緩步走來,一身水色花裳上披了一件蘇東蠟染披肩。
青藍基調,和著百鵲吉祥,這可是青龍旗底下的老鋪子──蘇東紡遠近馳名的高檔貨,也是日裡司馬孝贈與焉嫣的見麵禮。
見著了小美人兒,司馬家的七房長孫並沒有多說話,隻是淺笑了一下。
焉嫣腰枝輕擺,驅步來到身旁。
“聽說昨兒該是你大喜之日,怎麼留了人家的姑娘不理,溜出了家門。這會兒又隻顧煩可憐的鳥兒呢?”
“你們女孩子家都這麼有興趣探人私隱的嗎?”
直盯著籠中鳥,司馬孝僅是淺笑低語。
焉嫣羞赧的笑了幾聲。
“這要看對象是誰囉。”
司馬孝不由得抬頭想起家裡的點滴。
未過門的媳婦喜歡上了彆人;
叔叔伯伯、爺爺奶奶整日裡吵鬨不休,隻為了討論家裡的前途,每個人都以為自己的做法才是最正確的。
這一波爭執還延燒到自己這一輩來;
青龍旗外的事也攪亂了大家的生活;
族兄族弟為了武者令的排名可以反目、可以成仇……
這些話,司馬孝是一句也說不出口。
他隻是輕搖著自己的腦袋,放蕩自身,成個眾人口中的敗家子。
“你都是這樣悶著口,不答話的麼?”
焉嫣不耐煩地打斷了司馬孝冗長的思緒。
看著彆人的一張臉,在短短的時刻裡千轉百變固然有趣,但還是問題的答案比較吸引自己。
“這要看對象是誰囉。”
笑著的美人兒一愣,才又半捂著嘴嗤嗤笑了起來。
“就隻會耍嘴皮子。好吧,”
甩甩頭,整理起自己的霜鬢,
“不想說就不問你了,說說其它事兒吧。像是……”
兩隻纖指抵住了嫩唇,焉嫣想著事情的模樣讓司馬孝不得不承認,這世人推崇的美人兒確有她過人之處。
“啊!像是你對你舅娘的感覺怎麼樣呀?”
這回輪到司馬孝發傻了,這有什麼好問的?
隻聽焉嫣繼續說“自小我就和爹爹、娘親居於穀中,一家三口倒是和樂。整日裡不是練功、做點莊稼,就是陪娘刺繡、浣紗,要不幫著爹爹煉劍、燒陶、木工、抄書、算數、植花的。
也不知道兄弟姊妹會是個什麼模樣,好不好玩兒,有不有趣兒?難道你多了一個年紀比你小的舅娘,不會感到彆扭麼?”
“彆扭?不會呀。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得他吧。總不能阻著外公小妾的肚子,說你不能生吧。我可缺了那一點膽。”
瞧著焉嫣那對水汪汪的大眼直瞪著自己,
“況且舅娘嘴巴甜、笑容甜,撒起嬌來也是甜,全家上下都疼愛得緊呢。就連幾支異姓外房,誰不喜愛舅娘呀。
陪著她直像陪著可愛的小侄兒,沒時時提醒著自己,還真會忘了舅娘她足大我一輩呢。”
“啊!你家裡的人不會追出來麼?”
焉嫣想起了司馬家真那麼疼愛瓶兒,又怎麼不會想辦法追人呢。
不過司馬孝也隻是放心的笑了幾聲。
“我溜是溜出來了,帶著舅娘在身邊,說家裡長輩完全不知道是騙人的。
就算是跟在我身邊,長輩們也知道我哪有那個膽子敢傷舅娘一根寒毛呀,還不是照顧的妥妥當當。
隻差在他們不知道確切的位置。要是他們知道了,搞不好就拉大隊人馬追出來了呢。”
感到奇怪的焉嫣仰頭看飄在黑夜之中的青龍旗。
“不是很顯眼麼?怎會不知道人在哪?”
順著視線,司馬孝看著自家的青龍旗哈哈一笑。
“青龍旗隻有一種。大到大爺爺水陣出巡,小到旗下漁人打魚,大夥兒都掛著同樣的旗幟。為得是一視同仁,豎得是青龍旗的威名。
讓上上下下都不敢頂著這麵旗亂來;
也不讓外頭的人看著鐘離、司馬就閃,見著了其它就欺。而自家人出了大錯查出來,家法可重的呢。
所以端看外頭掛著青龍旗,沒上船盤點還真不知道船上有誰。況且他們應該無法確定我們在哪種船上,要找到人,哪有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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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思考著司馬孝所說的話。
如所言不差,那要在青龍旗下找人直可比海底尋針。
不過他們總會有其它方法尋人吧。
總不成每一回要找人,就把旗下所有船隻聚集起,一一清點。
念頭一轉,焉嫣想到另一個問題。
“讓你家人知道了你跟金發狂魔在一起,他們不惱你麼?”
“傑克真的是金發狂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