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人家的陪同下,夏姿娜飽受嘮叨攻勢的轟炸,但也看了營區中許多令人訝異與驚奇的景象。
往來搬運的人丁當中大多有著相當的年紀,但熟練的動作與進退卻不是百姓該有的水準。
“老爺子,這群人是哪裡來的呀?”
冷不防被截斷話頭,戰鬥工兵頭子也沒為自家小姐的無禮而生氣。
反而是帶著奇妙的神情看著繼承白列明家名的女人。
“以舊有編製,白列明家擁有五百名混編常備部隊,不過我們最高可以動員到六千人上戰場。加上周遭城鎮的動員力,人數可輕易破萬。
這些人來自於農家與接受白列明家援助的貧困子弟,大多在農閒的霜、冬兩季接受軍事操練。
但因為黑羊浩劫中斷了十數年的聯係,加上生疏與年紀的因素,我隻能找回這些人來幫忙搬搬東西。”
“老爸的時代……”
感想的開頭語句換來老人家責備般的凝視。
乾笑了兩聲,女公爵連忙改口“父親的時代還有這些東西呀。怎麼不直接集中訓練管理呀?”
“小姐以為養一大群人吃飯不用錢嗎。舊時代各個領主強盛與否並不在於軍隊的多寡,而是看生產力與緊急動員力,藉由完善的製度規劃好一切事務。
隻是現在的人都忘記這些了,忘了一塊領土、一群人該怎麼生存才最有利。
這就是不論喬菲與伊瓦等人為您將這塊領地治理的多好,在我眼中都隻像小孩子的家家酒遊戲,而非真正的權謀。”
撇開老人家話中帶點酸溜的口氣,夏姿娜看著眼前的人來人往隻想知道一件事情。
“我們現在有多少人可以迎戰食屍鬼大軍?”
“前來支持與原先的侗伶族人共兩百一十九員;
藍保堅尼騎士團餘一百一十七員;
牧場城騎隊也有援手加入,增加至兩百七十七員;
教士們與機工師的人數稍減,剩下兩百四十六員;
火蜥蜴族還有二十八員;
天蠍團所有人數有一百二十六員,其中包含百員見習戰鬥工兵。總共有九百一十三員,可直接參與戰鬥的約八百人上下。
至於運補、輸送與後勤人數大約是戰鬥人數的三到四倍,由於流通性相當大與時間太過緊迫的緣故,我不容易掌握確實數字。”
持續尾隨戰鬥工兵頭子的腳步,夏姿娜走進一頂飄出異味的帳篷。
令人作惡的惡臭足讓人聞之卻步,不過堅升?
霸騰還是掀開了帳帳,領著女公爵進入。
異常昏暗的帳篷內隻燃起寥寥幾支蠟燭,莫名的燥熱隻讓人想要逃離。
帳中有著擺了許多瓶瓶罐罐的架子,最顯眼的的莫過於正中央的那一隻大鑊,以及站在大鑊旁的老婆婆。
“蘇菲亞,準備好了嗎?”
“嘿嘿,嘿嘿,好了嗎,小蘇菲亞?”
年歲可能破百的老煉金術士在帳內並未戴上兜帽,而鬥篷下的枯槁雙手舉著可能跟她本人一樣重的巨型湯匙……鏟子不停的攪拌鑊中的濃綠液體。
鑊底的烈焰似乎無法減低那怪異性格與口氣的表現,反而像是燃燒術士本人的生命般讓她更加的詭異。
“當然好囉,可愛的小霸騰呀。效果很棒喔,要不要拿小姐的白皙玉手試試看呀,保證立刻變成一堆白骨哦。”
“彆鬨了。”
堅升?霸騰漫不經心地響應,但夏姿娜卻是蹙起眉梢,下意識地將雙手藏在身後。
打小起,女公爵就對這位古怪的老婆婆感到恐懼。
蘇菲亞則是抓了一隻關在腳邊小鐵籠中的兔子。
被抓住長耳的小動物還不清楚即將麵臨的命運,隻是用無辜的眼神看著注視它的人們。
巨大的鍋鏟自大鑊舉起,鏟中還留有幾滴鑊中的奇特液體。
夏姿娜隱約猜到接著的事情。
濺上兔子身體的綠液立刻蝕出見骨的恐怖傷口,也伴隨了幾聲嘶嚎。
當提著兔子的雙耳鬆開,可憐的小動物並未獲得自由,隻是落入另外一個夢魘之中。
翻騰的綠液彷佛滾燙的熱水,不停冒出氣泡與嗶嗶啵啵的聲響。
當綠液不再翻騰,複於死沉沉的寂靜,鍋鏟才又伸入鑊中,撈起一副兔子的骨架。
疏鬆的骨頭隨著翻麵的鍋鏟落至地上,立刻碎成無數小塊,成灰。
至此,堅升?霸騰與夏姿娜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個藥……裝在瓷瓶裡用投石車發射,不會有危險吧?”
即使是見識過世間大多數事情的老人還是提心吊膽的詢問著。
不過用腳抹散地上飛灰的老婆婆卻是用一貫的語調回答“嘿嘿,自己小心點的話。嘿嘿。”
無視於站在門口的兩人,蘇菲亞婆婆在諸多藥架前搜找著。
忽然陰惻惻的聲音像是從其它地方傳來,而不是來自於眼前的老婆婆。
“小姐,先離開吧,我還要加幾劑秘密處方,不送了。嘿嘿。”
帶著所侍奉家族的主人離開藥帳。
“蘇菲亞調製出的魔藥功效奇佳,調製的速度又快,我才會找她來幫忙的。除了向各地購買的火焰藥瓶與黑水等等攻擊性魔藥已陸續送進來外,大部分都是靠蘇菲亞的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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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看到身旁還半青著臉的女公爵,老人家隻有試著轉移到其它話題,而不是剛剛所看到的一切。
“總之小姐隊接著的戰鬥不用太過操心。除了蘇菲亞的支持外,我們也像鄰近城鎮收購了大批魔法武器與箭矢,見習生群也和木工匠人一同製作各種戰爭器具。
隻要再有一天左右的緩衝時間,我們就能完成最低限度的準備來迎擊敵人。而食屍鬼的動向也都在忍者群的掌握之中。”
“鴨居他們幾個人能準確探知嗎?我覺得在聯絡上可能會有些倉促。”
想起之前情報收集不足所造成的失誤,夏姿娜很清楚地說出自己的憂心。
不過被質問的人可沒多大的煩憂,隻是伸出指頭扳著。
“十……二十……大約百來名忍者在外探視消息,這方麵應該是沒什麼顧慮吧。”
“百……百來人!怎麼有這麼多人?”
“除了小姐您所雇傭的十名忍者外,其餘都是我臨時雇傭的。他們來自各個流派,大概忍者世界裡叫得出名字的都到齊了。”
聽這解釋,女公爵還是存有相當的疑惑。
“這麼多人是哪裡找來的呀?他們可不是整日裡穿著忍者裝扮,待在酒館裡等待雇主上門的。”
“詳情請去問您所雇傭的人吧。其實就我所知忍者的世界很小,即使彼此都保有一分隱密,但仍不會斷絕聯絡的。”
“為什麼?”
“因為我等隻侍奉金錢,沒有特定的主人。當利害關係一致時,我們可以合作無間;
但站在不同的立場時,我們也會彼此廝殺搏鬥。”
背後突然傳來的低沉男聲嚇了女公爵一跳。
不過站在身旁的老人家倒沒多大的反應,很自然地領著自家小姐轉身。
“小姐,這位是阪東一之介,國分眾的首領。”
對方穩重的外型,削瘦與滿是胡渣的臉龐給人沉穩的感覺。
隨性將雙手互攏在衣袖之中,長刀借著細絲吊在腰際不甚容易抽出的位置。
夏姿娜了解這是沒有敵意的表現,好感才剛從心底升起,身後卻是鴨居大誌郎的熟悉聲音。
“同時也是我們歧芸眾的死對頭。”
忍者間的火花仿佛也在空氣某處燃起。
阪東一之介不客氣的以半戲謔的表情響應“任務需要嘛,半熟。何況從東戰國結束後,就沒有諸侯敢饌養忍軍,各地忍眾唯有自食其力。
像你這般忠心為主的狗,倒也是千餘年來第一人了。”
見兩人話鋒帶刺,夏姿娜悄悄地插身在兩人之間,避免引起任何事端。
不過鴨居大誌郎隻是冷靜地凝視對方,沒有散發絲毫怒氣。
阪東一之介冷笑了數聲“是比之前進步多了。既然你在這裡,我們要講的東西應該也差不多,那我就先走一步吧。”
攏在袖中的雙手回收至和衣之內,老練的忍者自衣領處探手撓著頸子。
隨性地轉身離去,完全不在乎背後的空隙。
“大誌郎,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麼事情嗎?”
花園城的女主人關心著跟隨自己多年的戰友,因為不著黑裝束的忍者很少使用如此冷的眼神。
那不是一般的冷靜,而是懷著恨意的冷。
拉撐所著的青紋和衣,鴨居大誌郎借故隱藏自己的視線,簡潔地響應“歧芸眾與國分眾很久以前就存有摩擦。”
“多久?”
女公爵很簡單的問題卻讓忍者愣了一下,才低頭細數。
“一、二……少說也有百年了吧。”
“那應該叫做傳統了,而不是什麼深仇大恨。”
下了結論的堅升?
霸騰徑直走向天蠍團所在的營區。
花園城的主人與其麾下的忍者都為老者奇特的觀點發傻,好一陣子才記起跟上老人家的腳步。
沿途指揮著物資的運送,不斷和各個邁入老年的鄉人們攀談。
從每一張臉上夏姿娜都能看見信服與依賴的神情。
即使是高明的話術師j和商人們打交道時,女公爵也無法看到這種信賴感,隻是商場上的談判與妥協而已。
幼時的種種也逐漸自遙遠的回憶中記起,那時的繁榮和現在的花園城截然不同。
家人也都還在……
“小姐,您在哭什麼?”
蒼老的聲音打破虛幻的回憶景象,現任白列明公爵雙眼煽了幾煽,才趕忙抹著自己的臉頰與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