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勢如山崩 不堪回顧_瀚海唐兒歸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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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9章 勢如山崩 不堪回顧(1 / 2)

瀚海唐兒歸!

耶律德光其實還算是個有水準的君王,雖然張昭認為他是太宗之恥。

但這個參照物,是以漢文帝、唐太宗、明成祖這樣的標準來的。

如果把參照的標準稍微降低一點,耶律德光還是有能力的,文治不俗,政治智慧和能力也很不錯。

軍事上也還行,對於一個皇帝來說,敢親征,舍得給麾下的勇士犒賞,這就是一個合格的馬上君王了。

隻不過,此人有個很大的弱點,那就是他總是在關鍵時刻,管不住他那顆天馬行空的腦袋。

比如在白團衛村,他想當然的認為晉軍被圍數日,已經人疲馬乏,戰力不強。

於是讓皮室軍的鐵騎下馬做步兵,結果被晉軍反推,隻能騎駱駝逃跑。

又比如進了東京,上一秒他還暗自下定決心善待中原之民,要行仁政得到漢人的認可。

下一秒就認為漢人都已經臣服,不敢反抗,於是放縱契丹人去打草穀,結果搞得反抗四起。

而現在,耶律德光把漢軍放了了大陣的右翼。

光哥認為已經將他們兵將分離,群龍無首,又以契丹軍將統帥,背後又是屬珊軍督戰,問題應該不大。

呃!但凡光哥稍微了解下,就不會把天下所有的兵將,都當成石敬瑭、杜重威這種無恥小人。

也不是所有的兵將,都把富貴和權勢,放在了最很重要的位置。

這世界上,總有那麼一些人,把尊嚴和過的爽不爽利看的比什麼都重要。

耶律德光自以為所有人都會臣服於權威,卻不想,他進入東京以後,不!就在他進入東京之前,是如何作踐這些後晉兵將的。

這份屈辱,並不是簡單的賞幾貫錢,就可以抹平的。

偃師城外,雍遼雙方已經鏖戰兩個多時辰了。

雍涼軍的重甲步軍幾次擊破契丹軍的數個大方陣,將以渤海人和奚人為主的遼國步兵,壓製到了靠近偃師城。

本來基本是平行的契丹陣型,中軍已經凹進去了。

而在兩翼,騎兵的互相纏鬥,則還在繼續。

遼國騎兵幾乎兩倍於雍涼軍,加上戰馬的高速移動特性,一時間並未徹底分出勝負,隻不過遼軍的損失,遠遠大於雍涼軍。

勝利的天平,正在朝著雍涼軍傾斜,但還不至於讓遼軍崩潰。

此時,正是傳統全冷兵器時代的巔峰,與之前和之後的戰爭,還是有很大的區彆的。

在這之前,由於生產力,特彆是礦山開發能力限製,一套鐵甲的價值,簡直能飛到天上去。

漢代軍隊的披甲率雖然也有六成左右,但是鐵甲最多也就是三成,而且漢代的鐵甲完全不能跟唐代以來的紮甲相比。

於是,這就造成一個情況,漢代在少鐵甲有多弓弩的情況下,戰鬥分出勝負是很快的。

往往主力部隊在遭遇了大量弓弩攢射的傷害之後,很快就會崩潰。

而宋明之後,則是火器得到了更進一步的發展,破甲的手段更加多樣。

特彆是明清軍隊,大部分都是火槍大炮開乾,然後占優的一方狂飆突進就可以了。

隻是在這個時代,甲胃已經發展到古典中國的巔峰,新的破甲裝備如火槍、大炮也還沒有出現,大家都是全副武裝的跟鐵罐頭一般。

哪怕就是鈍器,想要完全將一個甲士打的完全失去戰鬥力,都很不容易,更彆說這些甲士還是結陣而戰的。

很多時候,你都擊破敵人幾陣了,但是敵人的甲士根本就沒死幾個。

這時候甲士戰死在戰場上,要麼是被鉤鐮槍勾住腳,或者套索套住頭,被拖到敵人陣中。

然後被幾個人壓住起不得身,用長匕首捅麵部、扒開甲葉捅死。

要麼是被利器捅傷,在不間斷的搏鬥中流乾血液失血過多而死,或者被鈍器打傷內臟,內出血而死。

真正被直接殺死的,不能說沒有,最多能占到百分之十,以上種種死法,無疑是殘酷又緩慢的。

這就是當年長安香積寺之戰,官軍和叛軍連續鏖戰四個時辰,從天明打到天黑的原因。

也是古典中國時代,勇士的標準是要有足夠脂肪儲備的原因。

因為甲士,實在太難殺死了,往往要連續鏖戰很久才會分出勝負。

很快就是正午,雖然已經到了九月,但最近天氣反常的有點熱。

鏖戰了一個半時辰以後,沒有分出勝負的雙方,共同選擇了退兵,鑼與鉦的聲音響徹戰場。

耶律德光的臉色很不好看,對這種戰鬥,契丹人其實很不適應,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再打下去,很可能就要全軍崩潰了。

雍涼軍弩箭犀利,這一個半時辰的接戰,遼軍損失了四千多人,負傷者起碼上萬,已經到達了極限中的極限。

打不贏了!出站前還抱有希望的耶律德光看了耶律屋質一眼,低聲說道“想辦法拖到晚上,明日趁夜色北返。”

耶律屋質被耶律德光的不到黃河心不死,弄的腦袋一陣陣炸疼。

其實他早就聯絡好了左右皮室軍,今日淩晨就該跑路的,但是耶律德光還想拚一下。

可是現在,已經鏖戰一個多時辰,承受了這麼大的傷亡,所有人都是在繃著最後一口氣堅持。

不出戰軍心崩潰,恐怕就要四散,出戰,恐怕不到一個時辰就會全軍崩潰,哪還能堅持到晚上?

但現在不是抱怨的時候,耶律屋質假意扶著耶律德光去後麵休息,神色嚴峻的說道。

“陛下,事急矣!萬萬堅持不到晚上,請陛下現在回城做好準備,臣去召鐵鷂、鐵鶻軍護衛,立刻北返。”

耶律德光臉上不動聲色,聲音卻已經在顫抖了。

“隻能帶鐵鷂、鐵鶻兩軍走嗎?”

耶律屋質稍稍彆過臉去,心中長長歎了口氣,強行將升起來的不滿給壓了下去,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這還嫌少!事到如今,恐怕就是鐵鶻鐵鷂這四千人,也不一定能全部帶回去了。

遼軍的虛弱,不但耶律屋質看清楚了,張昭和符彥卿等人也看清楚了。

張昭趁著休息的間隙,將慕容信長召喚了過來。

不過他沒想到耶律德光可能要跑,而是想要減少麾下勇士的死傷,更快的擊敗契丹人,

張大王手指契丹右翼,那裡是晉軍降卒的聚集之地。

“信長兒,你率左羽林本部,換上白袍,甫一開戰,就直衝晉軍所在。

不過不要進攻,而是臨陣招納他們,你在晉軍中素有威信,他們定然會跟隨。”

說著,張昭又將折德願召了過來,“你帶著神機營掩護信長,如果晉軍降卒不識趣的話,就讓神機營轟擊他們。”

所謂神機營就是潑喜軍,現在由折德願指揮,是張昭最後的王牌。

二人領命下去之後,張昭再將慕容延釗和王審琦喚了過來。

“你二人,各帶本部兩千人,全部換上梨花槍,看我令旗,然後切斷契丹軍後路,彆讓他們退回城中。”

張昭準備讓契丹人根據他預設的道路退走,那就是尹洛水道,這樣他就可以順流追擊,隻是張大王明顯小瞧了耶律德光的無恥程度。

不過,張昭沒意識到,但符彥卿、高行周、安審琦等意識到了。

他們為什麼要放棄軍權,做個在耶律德光身邊被監護的所謂同宿衛事親隨?

那就是為了能光明正道的湊到一起!

耶律德光見他們這麼識趣,又脫離了軍隊,當然不好意思繼續嚴格監視。

隻是光哥沒想到,這裡麵就安審琦老了一點,但符彥卿、高行周、藥元福這種,本身就是猛將啊!

他們一人雖然隻帶了十幾二十個牙兵,但那也是數萬晉軍中的精銳,這樣上百人聚集在一起,絕對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我看契丹主回了一趟偃師城,再出來的時候,似乎身量稍微低了一些,他會不會帶著精銳臨陣逃跑?”

人老精鬼老靈,作為自身就有好幾次化妝逃跑經曆的安審琦,敏銳感覺到了不對勁。

高行周慢慢走到戰馬側麵,通過戰馬的掩護,他也仔細觀察了下黃羅傘蓋下的耶律德光,可是隔得有些遠,他不敢確定。

“太尉所說,極有可能,因為契丹人快要支撐不住了,若是等下城中再出來一支軍馬,繞城往右去,那基本就能確定了。”

符彥卿點了點頭,高行周分析的是對的。

偃師城的北門是直通邙山的,山路窄小難行,要跑,也隻能從南門出城後再跑。

而且耶律德光要跑,也總要帶上一點軍隊護衛吧。

藥元福則直接把安叔千給扯了過來,這老小子,在東京的時候,可是對著耶律德光大拍馬屁的,不過此刻他也有用,因為這家夥會契丹話。

“安太保,你這條命,當年可是雍王救下來的,今日就到你報恩的時候了,過去,去參拜黃羅傘蓋下的契丹主。”

藥元福所說張昭救過安叔千的命,是因為當年張昭第一次入關中平亂時,安叔千正是邠寧靜難軍節度使。

當時他被賀川、張驍果等挾持,正是張昭擊破叛軍救了他一命。

隻不過當時安叔千傷重一直在長安養病,所以跟張昭沒多少接觸。

“某,某即刻前去。”安叔千把牙一咬,他這種人,能投靠耶律德光就能投靠張昭,更彆提還有一段淵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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