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誰是忠來,誰是奸_瀚海唐兒歸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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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1章 誰是忠來,誰是奸(1 / 2)

瀚海唐兒歸!

周宗和馮延魯回江寧的路並不好走,因為還掌控著江麵的南唐水軍,精神已經極度緊張了。

他們看到從江北駛出來兩條小船,就恐慌的好像是周軍打過來了一樣。

船還在河中,江邊白鷺洲和新林浦的水軍大營就炸了鍋。

一些戰船竟然開出港來往下遊跑去,一些個驚恐的圍上來想要死鬥,結果箭失都射出來了,才發現來的是兩艘小船。

南唐水軍鬆了口氣,周宗卻嚇得亡魂大冒,要是沒死在周軍手中,反而死在了自己人手裡,那就搞笑了。

情急之中,周宗將身邊的銀白色襴袍脫掉不斷揮舞,馮延魯也讓幾個從人大聲呼喊,他們才沒被自己人射死。

而等兩人到了江寧城,才發現城中已經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大量百姓扶老攜幼的從城中出逃,甚至連好多地方的官吏,都跑的差不多了。

周宗和馮延魯極度納悶,百姓逃跑並不罕見,官吏逃跑甚至也是能預見到會發生的。

但是儀征一戰已經結束五天了,怎麼這個時候才出來跑路?不是該早就跑沒影了嗎?

結果兩人一打聽才知道,朝廷本想要隱瞞儀征之戰的結果,以免造成大規模的混亂。

可想是這麼想,但朝堂上下早就成了漏風的篩子,才過了幾天時間,消息就已經傳的所有人的知道了。

而且由於前期的隱瞞,導致了百姓開始不信任官府的消息,結果就是消息越傳越是恐怖。

周軍本來隻是再次占領了東都,並擊敗了南唐在江北所有的武力。

現在傳言已經成了周軍在江北大肆屠殺,揚州已經一空,泰州也幾無活人,下一步周軍就要渡江,殺光江寧城所有人。

這謠言,完全就是當年孫儒攻揚州的加強版啊!

剛經過張昭洗禮的周、馮二人對望了一眼,都對朝廷的反應能力和治理能力,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對比起周國那邊上下一心、井然有序,江寧朝廷怎麼看都有些草台班子的意思。

不說製度上,就是氣質上,就有天淵之彆。

此時天色已晚,周宗是前朝老臣,本朝有點麵子在,但也不怎麼被李璟親近。

馮延魯的兄長馮延己是禦前第一寵臣,但他馮延魯可不是。

所以兩人都沒有能在黃昏時進宮的本事,隻能等到明天等著被召見。

而且馮延魯肯定要回去跟兄長馮延己商量的,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肯定要由馮延己斟酌一下。

周宗看著馮延魯苦笑一聲,本來他是個三不沾的老油條,隻想著再富貴幾年,但這次這麼一來,他不可避免的就要被打上馮延己一黨的標簽了。

不過周宗對此倒不是很在乎,因為他感覺出來了馮延魯內心的變化。

如果不是心理防線被撕開了一個大口子,在揚州的東都留守署衙,馮延魯應該是說不出來那些話的。

他的苦笑,也大半是因此而來。

那周國紹明皇帝厲害啊!他不對你說半句招攬的話,更不會用刑罰乃至生死威脅。

但就是這麼平易近人的對待,簡簡單單的闡明他的誌向,就讓人忍不住起了追隨的想法。

“此間天地,自燕賊亂中國以來,水深火熱二百年了,大朝憲廟、武廟皇帝曾試圖振作,但終無力回天。

此後又有莊廟李亞子英睿神武有一統天下之誌,昔年其破王蜀,天下四有其三。

連義祖皇帝都有歸於中原之意,惜乎天下未定就在興教門上身死。

今周天子又有寰宇一統之心,叔文看這大周紹明天子與莊廟皇帝,有何不同?”

馮延魯看了周宗一眼,在這之前,他跟周宗的關係並不親近,但是到了此刻,兩人的命運已經在某種程度上綁在了一起。

周宗本人雖然老邁,但是他還有兒女兒孫,想要保住後人富貴,就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

馮延魯知道周宗是想通過這些話確定一下他的想法,但他也不便說的太明白。

而且他也知道,他怎麼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兄長馮延己怎麼想。

“某聽說昔年莊廟皇帝為人操切,天下未定就要削奪各級兵將之權,卻又不肯賜下富貴和金銀。

還親近伶人,遠逐心腹,致使內輕外重,後宮劉皇後刻薄寡恩又貪求無度,教令與詔令並行,內外不分,公私不明,所以才致一朝傾覆。

但現在紹明天子手握大義,以河西驍銳為爪牙在內而治外,以錦衣親衛為耳目,探視四方,以錢莊會收天下金銀,還有神佛護體。”

馮延魯說到這裡,就停下不說了,而是看著周宗,周宗讚同的點了頭。

“二百年來紛亂,從上至下朝不保夕,中原愈發衰弱,契丹人能入開封就是明證,人心思安啊!”

說到這,周宗也不說了,兩人都知道了對方的心意,投靠周國什麼的,肯定是不存在的,但是在心裡,兩人都比較看好張昭。

馮延魯對著周宗施了一禮,周宗則還了一禮,對馮延魯說道“此次聖人若能赦免某丟失東都之過,某當於蔣山上建一彆業,叔文日後可以常來相聚。”

馮延魯點了點頭,兩人隨即分彆,周宗當然是回家寫奏疏跟李璟彙報,馮延魯則連家都不回,直接往兄長馮延己家裡跑去。

張昭不了解的是,其實曆史上真實的馮延己,並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南唐五鬼。

反而馮延己此人雖然執政能力並不算頂尖,但也有做個太平宰相,蕭規曹隨的能力。

馮延己也並不是一個奸臣,相反此人寬仁大度、事母極孝。

政治上對政敵打擊猛烈,擅長抓彆人錯著,少不得還要炮製一點似是而非的莫須有。

但也就將其從位置上趕開就是,從不置人於死地。

而曆史上,之所以馮延己等會被打成‘五鬼’,那是因為他後來失勢了,而且後繼無人。

反觀政敵孫成、韓熙載一派則人才輩出,到了北宋還有大量人當官。

等到陸遊等修撰《南唐書》的時候,資料來源全是韓熙載這一派的後人,馮延己的名聲可想而知。

馮延魯沒讓人通報,而且悄悄自後門進的馮延己府邸。

這兩兄弟雖然隻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但是感情極好。

馮延己對馮延魯的母親,也就是他的繼母,也非常孝順。

這會看見弟弟平安歸來,馮延己激動了眼淚都快下來了,一邊讓人去守住內院們不讓外人進來,一邊安排人帶馮延魯去洗漱換衣服。

“五郎是如何從揚州回來的?”

馮延己激動的問道,馮延魯則脫下了帽子,把一頭瘌痢頭展示給馮延己看。

馮延己一看之下,激動的淚水,頓時換成捧腹大笑的淚水嘩嘩的流了出來。

“哈哈哈!果然是我馮正中的弟弟,髡發換麵,不錯!不錯!”

馮延魯阻止了馮延己安排人讓他去洗漱,而是再次示意馮延清退左右。

馮延己秒懂,立刻讓長子將人都趕了出去,內院隻剩下了馮家兄弟幾人後,馮延魯才苦笑著說道。

“這髡發之法,隻能用一次而不能用第二次,弟還是被周軍給抓住了,這次能回來,實際上是周主放我回來的。”

說著,馮延魯還拿出了他一直貼身珍藏的翼善冠。

作為一個儒家文人,他當然知道這玩意的意義重大,就隻在目前說,那也是一段佳話啊!是要名留青史。

幾千年來,惶惶青史,能留下自己的名字,還是以佳話留名,這是多少人一輩子都盼不到的事。

把翼善冠和張昭放他們回江寧的事一說,馮延己立刻非常敏銳的覺察到了馮延魯心境的變化,他異常嚴肅的看著弟弟。

“五郎,你我兄弟食大唐俸祿,當對得起朝廷,我馮家在江南兩代,受三代帝王恩遇,要對得起聖人。”

“有忠臣義士之兄,豈有賣國求榮之弟?我馮五郎從沒想過吃裡扒外,而且紹明天子也從未說過要招攬某。

但是兄長,方今天下混亂了幾百年,人心思安,紹明天子確實是某平生僅見的雄主、仁主。

而保大天子,實難稱得上仁德,更談不上英明。

周國已承大唐之德,萬萬也不會容得下咱這以繼承大唐自居的偏安之國。

你我兄弟,我們馮家不需要去投靠,隻需看在天下萬民的份上,稍微配合一下紹明天子。

這樣一可以還天下太平,二可以少造殺孽,日後保大天子失位,也能有個漢懷帝的待遇。”

漢懷帝就是後主劉禪,這位爺在曆代的亡國之君中,可以算是待遇極好,活得極為舒坦的了,所以馮延魯拿他來舉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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