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他來到這個世界後,自然而然就對保護這些古寺廟和石窟異常關心,三年內三次撥專款修複太原天龍山石窟和洛陽龍門石窟。
其餘各地的小規模石窟,也多有撥款修整。
修複的怎麼了?五代修複的這些東西,到了共和國時期,照樣是民族瑰寶。
這與張聖人非喜愛繪畫,一有大事就讓宮廷畫師繪畫記錄是一個道理,這都是留給後人最寶貴的精神財富啊!
但到了慈賢法師這裡,他自然理解不了張鉊的這種心態,以至於有些理解偏差了。
加上張鉊一直對外承諾過,六法宗不入中原。
而裴遠針對佛門下手,又是針對佛門不納稅、收集金器(主要是純度高的銅)鑄造佛像引發錢慌和毀身布施等惡習來的。
這讓慈賢法師越見的多,就越難以相信張鉊是要滅佛。
“我觀無上天,行事有慈悲之心,傳法有恢宏手段,對我佛經義有存亡絕續之功,雖六法宗理解經義與我相悖,但並不是佛敵。
反觀中土佛門,唯利是圖,口中唱念慈悲,心裡卻想著銅臭,哪有半點渡人渡己的模樣。
無上天願意糾正,豈非正合他正法、清法之職責,如何算不得在世真佛?”
慕容彥超聽的心裡一陣陣發涼,慈賢法師說的這些,他半懂不懂,但他心裡很清楚,這老和尚恐怕是要反水了。
殺意衝天而起,我慕容閻昆侖之所以會從抗擊契丹的英豪,淪落到現在這個人人喊打老鼠的地位,就是因為他的江湖氣息太重,格局太小,喪失了一軍將帥那種豪氣。
此刻,眼見老和尚要反水,他第一個想法,竟然是殺了慈賢法師這樣的高僧以絕後患。
不過他還未動手,赫連海龍就攔在了他身前,“閻昆侖,你要敢對法師動手,先得過了某家這一關!”
慕容彥超氣急,他指著慈賢法師對赫連海龍大喊,“汝這蠢奴,就不怕老和尚把咱們都賣了?”
赫連海龍臉色一變,但思考片刻後,還是擋在了慕容彥超和慈賢法師之間,“不管怎的,你就是不能傷了法師半分。”
“善哉!善哉!”慈賢法師突然口念佛號,他站起來轉過身看著慕容彥超。
“慕容檀越,關中行省平章,當朝國丈譙國公曹氏元忠,就被囚禁在此寺之中,若是你能救得他出去,你的難題自然就可以解開了。
此外慶陽郡公的家卷也被扣押在此處,如能一並救出,那就是天大的人情。
有此兩件公私大功,檀越丟失的一切,即刻就會回來的。”
慕容彥超聞言,如同被一麵大鼓在心裡錘響一樣,他慕容彥超所求的是什麼,當然是昔日的榮華富貴啊!
可是他先是受了紹明天子活命之恩,卻又叛逃到劉知遠處,隨後又在石州,隰州跟吐穀渾人一起抗拒大兵,幾個月前還摻和進了香積寺事件中。
這一件件一樁樁,導致了慕容彥超越陷越深,無法再回頭,隻能一條路走到黑。
但是今日,如果能有一個這樣的機會,不說拿回以往的權勢富貴,做一個小小的富貴勳臣,總是沒問題的吧。
“赫連檀越,你也去吧。不要再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信仰,讓赫連一族兩千餘口,在河東的高山上受那風沙之苦了。
信佛與否,如何信佛,全在檀越心中,老僧惟願檀越,早得大自在。”
赫連海龍臉上浮現出了掙紮的神色,想到仍然躲在呂梁山上風餐露宿的母親妻兒,他動搖了,緩緩跪下,就在釋迦摩尼佛像前,大禮參拜了慈賢法師。
“多謝法師開導,赫連二郎就不能再護衛法師了。”
慈賢法師含笑將關押曹元忠和曹十四娘的位置,告訴兩人之後,兩人立刻就走了出去。
看到他們離開,慈賢法師又口唱‘南無觀自在菩薩’隨後,他看向了遠處。
“延壽,你還是放不下嗎?”
佛像後麵,突然轉出一個高瘦的身影,正是錢越來的延壽和尚,他快步走過來,雙手合十施禮。
“法師,六法宗曲解我佛慈悲大義,乃是邪道,請恕延壽不能同意你方才的觀點。”
慈賢法師嘴角含笑,拉著延壽的手說道“在老僧看來,隻要以大慈悲之心,行普渡世人之事,就是道,有正道有外道,但沒有邪道。
而誰是正道,誰是外道,不在經義,而在唱念經義的人。”
延壽和尚閉目思考了片刻,臉上浮現出了掙紮的神色,半晌他睜開眼睛,還是倔強的搖了搖頭。
“法師,我還是接受不了。不過既然紹明天子不是要毀佛,那某也就不參和這些俗事,延壽要回錢越去了。”
慈賢法師聞言,喟然長歎,他知道這延壽和尚要回去乾什麼。
“汝心中癡字還未放下,該有次水波翻湧之劫難,老僧勸不得你,隻有為汝在佛前,日夜祈禱了。”
“南無大自在菩薩。”延壽對慈賢法師施了一禮。
“南唐和吳越能造百丈大船,信徒中多渡水如履平地者,延壽這就回去招攬他們。”
說著,延壽臉上倔強的神色變為堅毅,這位曆史上淨土宗的祖師之一,在心裡發下了大宏願。
“若是這世上真有東勝身洲。真有滄溟之水。真有米如珠玉掛於樹上,豆大如拳埋在土中,茄紅似火勝於冬柿,可解天下蒼生饑苦的三物。
那某延壽,就認他這無上天法王,要是沒有。
哼!等延壽回來之時,就是六法宗煙消雲散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