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藥元福將郭廣義的胞弟郭廣傑、心腹將領阿克薩及兵將兩千多人,施以坐木驢酷刑。
其中郭廣傑足足哀嚎了三日方才斃命,據說最後連臟腑都被從嘴裡頂了出來。
二月十四,藥元福在碎葉城內三抽一殺,一口氣殺了一萬四千餘人,光是埋人的深坑就挖了十幾個,這也為藥元福贏得了藥閻羅的稱號。
。
。
虎廣剛剛從疏勒城的金國大王宮殿出來,他稍微有點煩躁的搔了搔腦袋。
這位天子表兄,大金國王世子李從德怎麼說呢,治理地方,安定百姓,恢複生產,興修水利方麵,那是真有兩把刷子。
可是他念佛把自己念的有點傻乎乎的了,滿口的少增殺孽,不可過多役使民力。
讓他拉幾萬丁壯隨大軍翻越真珠河,都一臉悲天憫人的痛苦。
因為李從德認為三月中就去翻越天山、渡過真珠河是極度困難的事情,這哪是讓他征集四萬民夫幫助運送糧草,那是讓這四萬民夫去送死,不如等到四月底天氣轉暖再去。
聽說這位王世子是長期在敦煌學佛,這到底是哪位高僧教的,不但教了一肚子有些迂腐的佛法,還特麼摻雜了好多道家的黃老思想,生生教出了一個這樣的怪胎。
隻不過虎廣不知道,曆史上這位王世子,於闐複國後的第五位大王,在位期間兩次占領疏勒,死在他手裡的中亞、西亞神戰者以十萬計,且都是以少勝多的漂亮戰役。
想來彼時天方教的擴張,一定很激烈,不然李從德這樣的人,是不會逼得數次親征的。
“大王還有多久能到疏勒?”虎廣突然停下腳步問身邊的郭廣勝。
郭廣勝趕緊翻出手裡的小本本,看了一下後突然滿臉苦笑。
“五日前到的通報,大王與大長公主才到高昌,大長公主聽說高昌蜜瓜風味天下無雙,似乎有意等到五月中吃了新鮮的蜜瓜後,再動身回疏勒。”
虎廣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這特麼金國大王府到底是不是你們兩父子的啊!馬上就要打仗了呢,能不能不要這麼隨便啊!
高昌到疏勒,本身就有接近三千裡之遙,一天走五十裡都要走兩月。
等到五月中吃了蜜瓜再回來,那都七月中了,藥元福和郭廣成早就被打死了。
而且明明可以趁著春天走南路快速穿過沙漠回來,非要走北路,一路遊山玩水的過來。
虎廣這個急啊!他雖然是征西總管,但是手裡隻有軍權沒有民事權。
他最大的權力,就是張鉊允許的他在安西北庭可以征兵兩萬的詔令,其餘糧草輜重民夫,都是要靠安西、北庭供應的。
而安西行省說是行省,實際上行政還是以金國大王府為主。
畢竟這是人尉遲家上千年的家業,現在肯納土奉獻給朝廷就算不錯了,哪能真能用行省衙門取代原本的於闐金國。
虎廣心急如焚,他雖然對藥元福和郭廣成有信心,但不但一萬就怕萬一,能儘早去,還是要儘早去,要是等到李聖天夫婦回來,黃花才都涼了。
就是等到李從德認為的四月底,虎廣也覺得不太行。
不過,一旁的郭廣勝有點回過味來了,他眨巴了兩下眼睛,“大王昔日在安西,也算是聲名遠播的明君,至此關鍵之秋,應當不至於不知道輕重。
某家中原時,曾聽樞密使言及,說大王殿下不想回安西,欲與魏國大長公主曹氏安居中原,但天子不同意。
會不會是大王心裡還是想回中原,故意不管事情?”
不得不說,郭廣勝這人領兵大戰不行,搞後勤、分析策劃的能力還是不錯的,他把李聖天的心思,猜了個七七八八。
這於闐尉遲家的國王,似乎都有點精唐的毛病。
李聖天到中原之後,見過了夢中的萬裡錦繡河山,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蜀錦蘇繡,交遊的是文人雅士,詩歌唱和快活無比。
特彆是他聽聞李璟兄弟獻土之後,更是心中瘙癢不止。
因為南唐一國之中,李璟、李景遂兄弟,韓熙載、徐鉉、徐鉉之弟徐鍇那都是名動天下,有真才實學的詩詞文學大家,有盛唐之風,這讓喜好文學的李聖天怎麼舍得走。
更彆說,李聖天的長姐慈佑太後也在東京,這一彆,姐弟兩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一麵。
曹元猩也差不多,她在中原,威風一時無兩,因為她既可以是對紹明天子有大恩的妗娘,也可以是表姐,還是皇後的親姑姑,曹家的兄弟子侄們也都在中原。
在中原的一年多時間,她又迷上了馬球、麻將等,玩的那叫一個樂不思於闐,要是離開了中原回到於闐,放眼望去,一個跟她身份相當的都沒有。
打馬球、玩麻將這種東西,你要真是喜歡這玩意,那沒有一個真正能跟你旗鼓相當認真玩的隊友和對手,確實是非常非常痛苦的。
更重要的是,這對可以說傾儘所能,扶了張鉊人生中最重要一把的公母,知道張鉊是個什麼玩意。
李聖天相信,他要是繼續幫張二郎把安西治理的好好的,這一輩子就再也彆想回到中原了,絕對會被扔到撒馬爾罕去當個番邦小王。
呃!去撒馬爾罕這樣的好地方當王,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這得分人,對絕大部分人來說,說是奮鬥的終點,那絕對不為過,但對於李聖天夫妻,那就跟流放是沒區彆的。
當然,礙於身份,他們肯定不能公然與張鉊的夏君夷民政策作對,但是可以非暴力不合作啊!
於是兩公母一拍即合,開擺!還沒出涼州,這兩口子都已經躺平了。
虎廣也是聰明人,聽了郭廣勝的分析,眨巴了兩下眼睛,回過味來了。
確實,金國大王和魏國大長公主兩口子,就是在消極開擺。
而且他們開擺是有好處的,一是開擺了,但金國的傳續並不會消失,還有王世子李從德,焉耆侯李從煜等在嘛。
二是可以儘快回到中原去逍遙。
而他兩這一開擺,在疏勒代行國事的王世子李從德,也開始畏首畏尾了。
因為要是李聖天開擺,李從德還在西域啥事都乾,啥權都掌的話。
這成什麼了?這不成了麵子上的風光我要(指李聖天夫妻回中原逍遙),裡子的實在好處也要嘛(指李從德代表於闐李家,繼續掌握安西大權。)
那一準是會被聖人厭惡的!
好家夥,原來不是王世子迂腐,恰恰是因為他太明白了,所以趕緊撇開關係,也是故意在不管事。
難怪剛才跟自己說話時,李從德三句話不離父王,原來是在提醒虎廣,但虎廣沒注意到而已。
“呼!”虎大將,虎大總管長長鬆了口氣,政治上的事,不在乎他有多難,而在於能不能找到關鍵所在,隻要能找到關鍵所在,那就好辦了。
安西現在,行省衙門根本沒開始運作,隻是名義上的為最高政治機構而已,實際運作這數千裡江山的,還是金國大王府。
虎廣看著郭廣勝說道“既然如此,某家就隻能上書金國大王,請求在暫代金國的軍政大權,為金國霸府左長史了。
此事事關重大,恐怕還得大郎親自走一趟。”
郭廣勝立刻叉手應喏,“總管放心,某立刻選千裡良駒動身,二十日內,必然請的金國大王教令前來。”
虎廣沉重的拍了拍郭廣勝的肩膀,一來一回差不多有五千四五百裡,二十日內回來,至少是一天要跑兩百七八十裡,這是在拿命去換啊!
但郭廣勝能有什麼辦法呢,親弟弟和一票族人還在碎葉呢,可不得豁出命去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