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信長就是明白這點,所以他沒法明說,但好大兒天不怕地不怕,平生最怕的,就是影響了他跟養父張皇帝的關係。
最後讓母親傷心,外祖、舅父、姑母等擔憂,又損傷了他慕容信長孝子忠臣的形象。
於是,本來要順著慈賢法師思路走下去,認為問題都出在自己身上的慕容信長,卻臉色一冷,身上無敵統帥的冷酷意誌占據了腦海。
“法師知道吾為什麼要這麼問,也知道會造成什麼影響,明人不說暗話,法師不可再自誤了!”
這就是準備不講道理,而直接上手段了。
慈賢法師在心裡長歎一聲,無上天對人的影響能力,果然在他之上。
他都把慕容信長捧成地藏王菩薩轉世了,但仍然不能動搖這位遼陽郡王內心對於皇帝養父的忠心與崇拜。
“王上難道就真的沒想過,自己可以繼承大周的萬裡江山嗎?
王上在安東三年,國富民殷,各族百姓都仰仗王上的仁政過上了好日子。
若是能繼承大周皇位,那麼大周就能有父子兩代聖君,這就是漢之景帝、武帝,唐之太宗、高宗父子也不能相比的。
且聖人乃是無上天下界,王上又是地藏王菩薩轉世,如此一來,神佛的屬性,就可以在大周皇室中不斷傳續下去。
這是萬千黎民的渴望,也是控製高原、草原、鬆漠三地蠻夷的法寶,老僧願王上取之!”
既然慕容信長要明說,慈賢法師也乾脆明說。
而且這些情況,也並不是他杜撰出來的。
確實在民間有很大一部分百姓,特彆是好大兒長期鎮守的河北、安東兩省百姓最有這種想法。
他們切身感受過慕容信長的行政能力,知道他是個有分寸,行仁政的君王。
甚至可以說,張皇帝雖然英明神武,但想法太多,太喜歡折騰百姓,而比起張皇帝,慕容信長的治理手段,更接近這個時代的仁君模式。
雖然以張皇帝的神威,他們不敢起叛亂這個念頭,但這要是大周能出現父子兩聖君,那他們這些百姓的日子,不就會好過很多嗎?至少不用擔心出現一個秦二世和隋煬帝了。
同時在軍中,也有很多人喜歡慕容信長。
慕容白袍嘛,沒有成無敵統帥之前可是天下聞名的豪俠,主打的就是一個行俠仗義、扶危救困、仁義無雙,為朋友能兩肋插刀。
軍隊裡的低級軍官和士兵,就沒有不喜歡這種人的。
這就是慕容信長最大的憂慮,為此他已經快三年,沒有回東京見過妻子英國公主和兒子虎頭了,就是怕張聖人在外,他一回去就會被野心家們利用甚至挾持。
但此刻,慈賢法師這麼說,慕容信長卻放聲大笑了起來,“若是彆人說這些,某家信,但法師說,某家不信。
因為法師是知道吾父無上天是有何種神通的,法師也更知道,假使我慕容信長有意爭奪皇位,天下該有多少人被卷進來因此喪命,豈不違背了法師的慈悲之心。
再者說,高麗佛門傾頹,倭國佛門被異端篡改,法師不正應該跟信長一起興佛法義兵,並立南向,拯救蒼生嗎?
法師難道忘了東勝身洲和滄溟之水了嗎?聽說延壽大師已經出海三次,此次已經九個月毫無音訊。
後輩有殉道之意,先輩豈能是逃避閃躲之輩?”
說罷,慕容信長臉上泛著笑容,好像慈賢法師剛才是說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來試探他一樣,但背在身後的雙手,已經滿是汗珠。
門外,陳思讓帶著百餘甲士,屏聲靜氣的聽著屋內的動靜,隻要有某件瓷器掉落到地上,他們就會衝將進去,將這老和尚斬為肉泥。
慈賢法師再一次陷入了一種停滯片刻的狀態,半晌才極為難受的捂了捂胸口,“這是無上天種下的心魔啊!果然厲害。
慕容檀越心智堅定,老僧不該來試探的。
如今檀越已經有了地藏王菩薩轉世和佛子的聲威,麾下兵強馬壯。
慕容彥超、赫連海龍、趙思綰等轉世魔神也已經聚齊,此時已經到了南向的時刻。
請檀越將老僧的弟子法嚴等人召來,他們自會幫助檀越招攬遼陽府以北各族勇士。
至於老僧,請檀越給一間靜室,以便老僧麵壁壓製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