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此時倭人上層通行唐音,平貞盛叉手唱喏,立刻就準備帶人前去。
隻是他還沒將麾下騎士召集完全,就見那處密林中飛鳥狂奔而起,無有大風樹枝卻嘩嘩作響,間或還有隱約的馬蹄聲響起。
藤原秀鄉大驚,“此時已近日暮,林中歸鳥驟起,定然是有大軍來了!”
話音剛落,震天的馬蹄聲響起,從東北的樹林中,突然飛奔出無數道銀白色的身影。
他們身穿銀白色棉甲,身披銀色戰袍,手持漆了銀白色的硬弓,如同仙鶴張開雙臂,從兩麵夾擊而來。
“好高的戰馬,好快的速度!”平貞盛臉色慘白,他對著藤原秀鄉大喊
“燕寇來了,果然是上國鐵騎。東國的武士們,隨我截擊敵寇!”
說罷,平貞盛領頭將一麵掛甲迅速套到身上,他聚集了三百餘騎,向著呼嘯而來的燕寇騎兵左翼腰部攔截而去,希望能打斷對方的攻勢,為藤原秀鄉結陣創造時間。
隻是可惜的很,他空有勇力,但裝備太差了。
此時的關東武士用的北海道馬也太過矮小,雖然腿粗矮胖能負重,但是衝刺速度實在有些感人。
而且更重要的是,以前關東武士所麵對的騎兵是比他們人數要少,且沒什麼戰法的漁獵民族蝦夷騎兵,所以多不講究協同作戰,更多的是發揮個人勇武,所謂的一騎打,就是這個時候興起的。
平貞盛看著來勢洶洶,但在日魯格看起來卻有些可笑,那些倭人騎著跟驢子差不多的小馬,人小馬也矮,看著就跟一群草原上的孩子差不多。
日魯格周圍,全都是從草原十二萬戶中精選出來的草原驃騎兵,見倭人騎兵向他們腰部插來,日魯格猛地打了一個呼哨,周圍的騎士頓做猿嘯相應,上下心意相通,立刻放棄了撲擊,策馬往遠處一繞。
平貞盛暗暗叫苦,他們的戰馬奔馳能力本來就不如對麵,而對麵還不講武德的選擇避開,以求消耗他們的馬力,真是無恥啊!
於是,戰場上就出現了這樣奇葩的一幕,本來平貞盛的騎兵是去攔截的,而且效果也達到了,他確實將對方左翼一部分騎兵從猛衝的態勢給截斷,但他卻連跟人毛都沒撈到。
更可怕的是,對麵陣型卻沒亂,明顯是在把他當狗遛啊!
感覺被侮辱的平貞盛怒火中燒,他還在考慮是不是繼續追擊,但麾下的騎士已經飆了出去。
這些人平日裡就是靠個人勇武混飯吃,一到戰場上熱血上頭,哪還顧得上什麼陣型、隊伍啥的。
況且以前打蝦夷人騎兵,也用不著這麼複雜的戰術啊!
喲謔,日魯格一看這些小矮子是些沒頭腦,當即更高興了,立刻帶著麾下的草原健兒往外呈橢圓形散開的更遠了。
終於,倭人騎兵在追了二三百步後,終於覺得不能追了。
因為人的興奮勁已經過了,腎上腺素在瘋狂降低,小驢子一樣的戰馬則已經累得汗如雨下、口流白沫跑不動了。
而這時候,日魯格再次一個呼哨,數百草原騎兵奔騰著反衝了過來,眾倭人大驚,不顧戰馬已經快到極限,立刻又催動上前。
咦,日魯格一看他們還能動彈,馬上又招呼著麾下騎士退開,不跟他們接觸,
這讓倭人騎兵氣得吐血,平貞盛此時也感覺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大聲喊叫著讓麾下的騎兵脫掉笨重的掛甲,趕緊換馬騎乘。
可是他們剛一動手換馬,日魯格的騎兵,鋪天蓋地的就再次來到。
這一次可不是作假,因為倭人的體力正處於一個臨界點,還處於切換裝備的間隙。
刹那間,數百草原騎兵繞著倭人騎兵而過,手中精良的馬弓,把箭失如同雨點一般的潑向倭人騎兵。
平貞盛等痛苦的嚎叫了起來,速度提不起來的他們隻能以戰馬為屏障,用手中的短弓反擊。
可是他們基本處於不動狀態相反,草原騎兵則是在不斷的圍著他們旋轉,有馬速加成不說,也更難被擊中。
更重要的是,這些草原騎兵是張聖人的精銳,手中弓身上甲都不是倭人能比的。
慘烈的激情對射中,無數自負勇武的倭人騎兵不斷栽倒在地上,直到剩下的人猥集在一起用平盾已經能防護住所有人,箭失才開始減少。
然而此時,才是他們的末日來到。
日魯格把手一揮,方才沒有上場,人馬俱甲的三十騎驍騎兵策馬衝上前來了,隻在幾息之間,一個衝鋒,直接就撞破了猥集在一起的倭人。
隨後日魯格的驃騎兵手持精鋼馬刀,跟著驍騎兵突擊的路線,直接就開始了收割。
平貞盛絕望的舉起他的長槍,怒吼聲還未出口,一根熟銅鐧就擊打在了他的頭上。
隨後呼嘯而過的騎兵紛紛用各種武器招呼著他,直到這位勇將被砸的腦漿迸裂,他也沒能殺掉一個敵人。
而這,隻是一個個小小的插曲,真正的戰鬥,在藤原秀鄉這邊展開了。
對付藤原秀鄉的,是慕容信長親自率領的白袍銀鞍昭義郎。
由於戰馬都是速度極快的河西龍馬,所以實際上平貞盛並未為藤原秀鄉爭取到多少時間。
等藤原秀鄉和麾下騎兵們披甲上馬,白袍銀鞍昭義郎以及突擊到七八十步的距離上了。
倭人武士的伴當和郞從們絕望的拿著木槍想上前阻擊,為他們的武士贏得短暫的寶貴時間。
但是,狂風驟雨般的箭失,將這些連一件竹片甲都沒有的郞從,狂暴的射翻在了地上。
許多郞從甚至都沒看清敵人的相貌,就已經捂著脖子在地上掙紮了。
這種遠超蝦夷人的騎兵衝擊,瞬間就擊破了他們脆弱的心房,連哭嚎都來不及,許多人在同袍倒下的瞬間,就為衝擊而來的白袍銀鞍昭義郎讓開了通道。
慕容信長手持他的亮銀長槊衝在最前麵,身邊相伴著的,是最精銳的五十騎心腹。
這裡有他瓜州慕容家的兒郎,有河湟穀地上的吐穀渾舊部,他們組成了最尖銳的鋒失,猛然向著著甲完畢,但是還沒有跑起來的倭國騎兵衝去。
三十步了,所有人隨著慕容信長的動作,整齊劃一的拿出了腰間的角弓弩。
到了此時,張周的角弓弩比起唐時更加精巧,體積也更小的一些。
力度隻有一石三四左右,但仍然比馬弓要強上很多,小巧的體積,使得它可以用一隻手就端起瞄準,十分適合在馬上衝鋒的時候施放。
說白了,這就是一把冷兵器時期,隻能打一次的手銃。
它規避了衝鋒時使用馬弓必須要側過身體才有準頭的毛病,也解決了馬弓軟弱無力毛病,但隻能施放一次。
可這就足夠了,三十步上,一石三四的動力,威力無與倫比。
本來就隻能穿著劣質甲胃掛甲的倭國騎士,紛紛從戰馬上摔了下去,為白袍銀鞍昭義郎的衝擊,‘讓開’了一條通道。
藤原秀鄉絕望的看著這一切,敵人來的太快了,三百步就開始緩緩加速,到一百步內跟風馳電掣一般。
在倭國,能跑出這樣速度的,隻有他胯下這匹褐雲,但敵人竟然上千匹戰馬都是這種寶馬,足以見到雙方的差距如何巨大。
絕望中,藤原秀鄉身穿紅色大鎧,這是他從平將門身上拔下來的。
那位自稱天皇的反叛者之所以在東國有著刀槍不入的美名,實際上就是靠著這套大鎧。
慕容信長也看著了對麵的倭將,已經很久沒人敢在他的麵前如此舉著長槍挑釁了。
好大兒先是指揮著麾下的昭義郎將藤原秀鄉的騎兵直接衝散,然後一一捅殺,隻留下了這個看起來就是首領的倭將。
藤原秀鄉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開始加速,他的目標,周圍簇擁的燕寇已經幫他指明了。
那是一個全身包裹在銀色甲胃中的賊將,身材高大,相貌英俊,哪怕身為敵人,見了他的容貌也要稱讚一聲的地步。
慕容信長也緩緩策馬向前,待到了二十步上,他已經有八成把握一槊就將對麵這倭將給打下馬來了。
可就在此時,對麵的倭將用極塊的速度扔掉長槍,同時從懷裡掏出了一把設計很精巧的弩箭,隨即扣動了機括。
這才是藤原秀鄉的絕招,他的祖上是遣唐使的一員,在一個機緣巧合下,從大唐學習到了這種小型弩箭製作的方法,隨後就敝帚自珍的藏了起來,當成了家族的秘密武器。
藤原秀鄉之所以能討平號稱無敵的平將門,靠的就是抵近了突然釋放弩箭,將毫無防備的平將門射翻在地上。
今天,藤原秀鄉也指望能奏效。
可就在藤原秀鄉扣動機括的同時,他胯下的戰馬驚叫一聲,直接把他從背上栽了下去。
原來慕容信長的馬側安裝著踏弩,他腳尖輕輕一蹬,弩箭在藤原秀鄉偷襲之前,就射穿了他坐騎的胸腹。
這一摔,藤原秀鄉手中短弩發出的弩箭也不知道飛到哪去了,人天旋地轉的栽下馬來,很快就被擒住了。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要侵略我們的家鄉?”
引以為傲的寶甲、寶馬和神弩在敵人麵前都起作用後,被死死按在地上的藤原秀鄉隻剩下了憤怒。
他憤怒的抬起頭,怨恨又不解的看著狀若天神俯視著他的慕容信長。
“為什麼?哼!”好大兒冷哼一聲,“無上天告訴我,養不教父之過,根子從你們這裡歪了,前人就要為後人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藤原秀鄉聽完一臉迷茫,他完全不知道慕容信長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不過,他馬上就不用知道了,因為一個壯漢閃著紅色的三角眼,垂涎欲滴的看著他,嘴裡嗬嗬有聲的說道
“終於讓某家等到了,這就是倭國第一勇士嗎?
你的心膽一定是最美味且有偉力的,享用了它,某趙思綰剛好食膽過千,要無敵於天下了,哈哈哈哈!”
“為什麼?我怎麼知道為什麼。”好大兒滴咕了一聲,隨後展顏一笑。
“某隻知道父親的話是對的,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