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也是眼睛一紅,要說沒有怨,那是假的,但是能怎麼辦呢?遇到了這麼個管不住褲襠的枕邊人。
不過好在上麵的公公婆婆都很憐惜她、支持她,丈夫雖然喜歡沾花惹草,但還是以她為主,管他哪來的美人,都不敢恃寵而驕。
強忍著沒讓眼淚打濕剛畫好的妝容,宋氏笑著將一個裹在繈褓中,三個多月大的嬰孩舉到了李存惠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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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李存惠愣了幾秒後,突然勃然大怒,他眼睛裡都噴出火來了,憤怒以極的環視了周圍一圈,大聲咆孝道
“這是誰乾的好事?他媽的!老子在巴塘,四年沒回家,豈能得一繈褓之子?”
“啊!”宋氏都傻眼了,“噗呲,哈哈哈哈哈哈!”隨後不可遏製的大笑的起來。
看到宋氏都笑了,其餘妾也逼得不行,特彆是幾個來自鬆潘府妾室實在忍不住,憋得渾身都開始顫抖了起來。
李存惠見他們還敢笑,更加氣的七竅生煙,他還以為是久不回家,妻妾們都開始輕視他了。
手一揮,立刻就要大喝一聲讓門外的部曲親隨拿棍棒進來執行家法。
正在這時,一個略顯消瘦男人帶著滿臉哭笑不得的表情,向前走到了李存惠麵前,囁嚅著吞吞吐吐的說道“大人,這不是你的兒子,這是你的孫子啊!”
李存惠
這時候,李大郡王才發現,麵前這個嘴角已經褪去了絨毛,棱角分明,雙眼炯炯有神的男子,正是他的長子李澤先。
李存惠騰的一下臉都紅了,良久長歎一聲,眼淚終是滑出了眼眶。
在他的印象中,長子李澤先還是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
是啊!他去巴塘的時候,李澤先不過才十四歲的少年,現在已經是十八歲的成人了,連兒子都有了。
李存惠接過宋氏手中的孫子,哽咽了兩下,“我對不起你們啊!”
這聲對不起,可以說是發自內心了,李存惠結婚的早,十五歲就跟宋氏圓房,十六歲就有了長女,十九歲宋氏給他生了長子李澤先。
這些年他一直在外麵打仗,回神都的日子並不多。
長女出嫁的時候,正直牂柯蠻不服王化,殺了郭威派去的官員,李存惠受命率軍兩萬作為主力去平定黔中。
長子大婚的時候,他在巴塘高原負責建立巴塘邊境七府,暴打文殊城(加德滿都)的廓爾喀人。
對於一個父親來說,這是非常不合格的。
到了這會,宋氏倒是有些同情和理解李存惠了,身上背著皇帝義子和無敵大帥的名聲,天南海北不管何處作戰,定然就少不了他。
這種壓力下,恐怕李存惠心裡除了作戰,再也裝不下任何東西,等到某次驀然回首,方才發現虧欠身邊人良多,想要彌補,失去的缺再也找不回來。
這,是一個純粹的軍人。
宋氏親昵拿起手巾,為李存惠擦去眼角溢出的淚水,“哪有對得起,對不起的,阿郎為國征戰,冬日上雪山,夏日入江南,吃儘苦頭,九死一生,沒有你,哪有我們全家的安穩與榮耀。
貞娘出閣的時候,是姑母親自從皇宮到家中來做的送客,錢十四郎姿容俊美、風度翩翩又博學擅詩畫,誠為良配。
大哥兒大婚時,是父皇召到紫微宮中按皇孫禮親自主持的婚禮,荊王為此陪嫁了金山銀山,送親隊伍橫貫神都,郎君應該感到高興就是。”
李存惠的長女貞娘嫁給了魯王錢弘俶的十四弟錢弘信,長子李澤先娶的是荊王高保融嫡女。
兩場婚禮都極其隆重,張鉊給予了很高的待遇,為的就是不讓李存惠寒心,畢竟他是因為要為國征戰,而連兒女婚禮都不能趕回來。
雖然李存惠早知道張鉊把婚禮辦得非常隆重,但此刻從宋氏口中說出來,又是另一番感受。
他感激的衝皇宮方向行了一個叩首禮,感謝義父皇帝考慮的這麼周到。
不過,感激完了義父張聖人,李存惠皺著的眉頭,還是沒有舒展開。
要知道此時,不光娶兒媳要花禮金,嫁女兒也是要給大筆陪嫁的。
這些錢就相當於是給小兩口組建新家的啟動資金,所以每娶一個兒媳和每嫁一個女兒,父母都要‘大出血’一次。
更彆提李存惠這種身份和地位的,少了根本就拿不出手,二十九個兒子,三十六個女兒啊,想想就可怕。
熱熱鬨鬨的家宴過後,李存惠看著眼前十六歲次子李澤義,三子李澤延,以及也有了十五歲的四子等六個十三歲以上的兒子,腦海裡忽然有了個想法。
孩子們現在都大了,長子已經龍韜院結業,現在外出在許昌府擔任許昌縣的兵馬虞侯,能力不是很強,沒有遺傳到李家老祖們名將的基因。
但是次子李澤義、三子李澤延等就不一樣了,他們是在大周一路狂飆,看著父輩們立下天大功業的環境中長大的。
因此雖然年紀並不算大,但個個壯如熊羆,個人武藝、行軍統帥的能力,都不算低。
特彆是三子李澤延,在去年的武舉鄉試中一鳴驚人,奪得了直隸武舉解元,一條馬槊擊敗了直隸十三府的所有好漢,騎射十發十中,六次命中紅星,連範長弓這樣的神射手都大為誇讚。
現在,國家已經金甌無缺,些許小小叛亂根本成不了氣候。草原上的桀驁之輩,也早就被號召在了六法宗的大旗下。
以自己三郎這樣的本事,留在國內按部就班在親軍或者憾山都中熬資曆,是不是有點太可惜了。
想到這些,李存惠看著幾個兒子問道“我兒可敢離開這溫柔鄉,到外麵建一份大大的功業?”
李存惠還是小看他幾個兒子,他們早已不是李存惠走時的那些十一二歲少年了。
三子李澤延眼睛一亮,大聲回答道“如何不敢,孩兒們早就想像耶耶這樣上絕域、滅強敵,擒殺敵國之主獻給聖人了。”
次子李澤義則更加聰明些,他看著李存惠,冷不丁的問道“耶耶莫非是想讓我們兄弟去天竺夏君夷民?”
好家夥,李存惠徹底震驚了,他都沒說什麼呢,孩子們都已經把什麼都猜出來了,把他想好的豪言壯語全部給堵回了肚子裡麵。
李大郡王吭哧半天,隻能點頭說道“沒錯,為父已經數次征討天竺,深知彼處富庶,光是信度河、殑加河(恒河)之畔就至少有一百五十萬戶,千萬民。
其民又暗弱,各方國武備也差,以我大周勇士之力,數百人就能占據一大片地,統治個幾萬戶百姓,輕輕鬆鬆。
雖然彼地炎熱,但炎熱之時,完全可以到巴塘高原上避暑嘛,土著要是大規模反抗,不必朝廷調兵,直接讓邊境七府的府兵南下平亂就是。”
李澤延眼睛更亮了,“耶耶乃是邊境七府觀察處置使,七府府兵是耶耶一手建立,我等去了,豈不更好借力!
兄長,機會來了,你我兄弟幾人跟耶耶去吧,到了天竺之後,各個都能做萬戶侯!”
李澤義也被弟弟的言語弄的豪氣頓生,不過,激動了一會就有些泄氣了。
“外藩目前可還沒有封給外姓的,總不成讓耶耶去天竺當王吧,再說了,咱們家也沒錢,沒錢從哪去招攬部曲?”
李存惠嘿嘿一笑,“怕什麼,咱們沒錢,但你們姑祖母有啊!你們不能做外藩大王,但你們表叔禮哥兒能做啊!”
李存惠的姑母李文秀,也算是皇帝寵妃之一,禮哥兒就是李文秀誕下的皇九子張賢禮,今年十二歲,過幾年也是到了要外出就藩的時候了。
“對!”李澤義大笑道“有了姑祖母的支持,我們就能合力把九叔頂起來,讓他到天竺去就任藩國大王,咱們就做他下麵的君侯。
我們兄弟齊心打個十萬戶的大國出來,讓九叔治五萬戶,咱們五兄弟輔左他,各治理一萬戶。”
父子幾人越談越是熱烈,恨不得現在就飛到天竺去當萬戶侯。
李存惠心裡也是美滋滋的,若是真能在天竺有個五萬戶的家底,這些哥哥們多出點力,弟弟妹妹們的聘禮、嫁妝也就有著落了。
正在此時,李存惠胞弟李存正一瘸一拐的飛快跑過來,“大哥,聖人和四姑已經微服私訪快到你家門外了。”
李存惠大喜,興奮的低笑三聲,“看來聖人跟咱們想的一樣啊,這天竺遲早有你們一份了。”
不過馬上,李存惠就看著兒子們沉聲說道“方才老子認錯人的事,誰也不許說出去!”
李存惠知道,就以義父張鉊那個喜歡笑話他的德行,知道這事以後,還不得笑他幾十年啊!
兒子們忙不迭的點頭,隻可惜他們還未出門,就聽見有人在外麵大笑道
“哈哈哈哈,存惠兒,聽說你把孫子當成兒子了,還大發雷霆罵人?哈哈哈哈哈!”
李存惠扶著額頭慘哼一聲,差點沒摔倒在地。
“這是誰啊?這麼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