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還真有這樣的事兒？那便查查吧。”
皇上的語氣輕飄飄的一筆帶過，讓人有些捉摸不透其中的意思，如懿抬頭看了一眼曾經的少年郎，也是在心裡揣測，究竟是怎麼回事。
跪在一旁的淩雲徹顯然沉不住氣了，這事兒說起來就是他沒理，如果放任皇帝繼續查下去，今兒告發皇後的事兒就沉不住了。
如懿明顯也想到了這一層，她在進忠出去之前，突然跪的五體投地，以示尊卑分明，語氣悶悶的。
“皇上，是人總有犯錯的時候，總不能因為淩侍衛一個錯漏，就全然否定他的一切，何況皇後娘娘今日三番五次提及淩侍衛的錯漏，究竟意欲何為。”
琅嬅無意和如懿再起爭執，隻是將目光看向皇上；皇帝眉目已經皺成一團，進忠便喝叱一句，教如懿記得規矩。
“那麼，皇上您怎麼看。”
琅嬅鬆了鬆手上的戒指，目光仍舊平和，注視著一旁的皇帝；二皇帝則是把目光看向一旁無辜的綠筠。
“純妃，你覺得應當何為。”
綠筠看了半天的戲，早就愣愣坐在椅子上，茶都顧不上喝一杯，但她注意到皇帝的臉色，很快整理了表情。
“皇上，臣妾不及皇後娘娘賢惠識大體，但臣妾也是懂得尊卑分明的，且淩侍衛並辛者庫烏拉那拉氏告發皇後，已然是大不敬了，無論結果如何，二人都少不了去慎刑司領罰。”
皇帝不置可否，把玩著手上的扳指，等著一旁的綠筠繼續往下說；綠筠想了想措辭，看著琅嬅的神色。
二人簡單交換了視線，一切便儘在不言中。
“更何況，邵侍衛剛才也說淩雲徹此前受過罰，個中緣由……都在皇上查與不查一念之間，而淩雲徹又是此前嫻妃一手提拔的。”
綠筠隱下了後麵半句話沒說，但後麵是什麼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無外乎是說淩雲徹屁股都是歪的，純粹為了幫如懿報私仇。
如懿也聽出了話裡的意思，目光瞥了一眼旁邊一身寶石綠衣裙的綠筠，掩藏著眼裡的鋒芒。
皇帝卻一直是一副不著急的樣子，手上把玩著扳指，眼神在長春宮裡跪著的人身上掃了一圈，最後停留在皇後身上。
“這事兒到底是公報私仇，還是確有其事，都不好說，進寶，你去查查淩雲徹當日受罰一事，這期間，一乾人等統統押入慎刑司，不許用刑，聽候發落。”
一聽見皇帝這個說法，眾人就知道，這是皇帝親自下場攪渾水，因此也沒人打算在這件事情上多說什麼。
然而如懿淡淡開口
“皇上，不必麻煩進寶公公，更不必勞煩皇上您，奴婢這兒有一紙證據，能直接證明，皇後娘娘擅自去坤寧宮祈福，衝撞神明先祖。”
“哦？什麼證據，呈上來，本宮倒要看看。”
琅嬅絲毫不懼，靠在抱枕上墊著腰，好讓自己舒服一些；如懿卻沒有動，仿佛在等著些什麼，倒是一旁的淩雲徹，摸出來兩張紙遞上去。
趙九霄眼尖，一眼就看出來那些紙上畫的是什麼，捏緊了拳頭，顧不得禮儀就要嗬斥一聲，被邵瑜瑱的眼神攔住。
淩雲徹把東西呈上去，半途被進忠攔下，他手上接過那些紙，撚了撚又瞥一眼就知道是什麼。
狡猾的狐狸眼稍稍轉了轉，進忠把東西遞給皇上，率先說了一句
“皇上，是慧賢皇貴妃薨逝那日的侍衛排班圖，隻是奴才不知道，這東西是從哪兒弄來的。”
進忠飛快說完前半句，說後半句的時候，眼神盯在邵瑜瑱身上，那眼神裡一半暗示，一半是考慮棄子的可能。
邵瑜瑱當然明白其中的意思，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陰沉，慌忙向皇上跪下，躬身拱手行禮，像是誠惶誠恐的驚弓之鳥。
“皇上，微臣鬥膽問一句，這紙上正中可有一點痕跡。”
皇帝還沒來得及看，聽了這話瞥了邵瑜瑱一眼，便將目光放回紙上，果然看見正中有一點墨跡暈染的痕跡。
“不錯，的確是有一點痕跡，怎麼，你交上去的時候，就有這點痕跡了？”
邵瑜瑱搖搖頭，跪在地上，脊背卻還是挺直的，目光注視著皇帝的衣擺和鞋子，在心裡想著措辭。
“回皇上，微臣當日在作排班圖時，因著紙上落了墨痕，擔心因此出了錯漏，便重新作了一份上交，而這一份算廢稿，一直放在微臣桌上。”
進忠收回了目光，眼神看著紙上的墨痕，便知道這是邵瑜瑱的托詞；但是不是托詞都不要緊，最重要的是皇上想不想追究。
琅嬅兩手搭在膝蓋上，長長的護甲華貴大方，襯得她母儀天下，尊貴無比，任誰也不能逾越，她的目光掃了一眼如懿，聲音都冷了些。
“看來，這栽贓本宮的人倒是做足了工夫，隻可惜蠢笨了些，看不出排班圖是廢稿還是成品。”
純妃這會兒剛續上一杯新茶，聽皇後這番腔調，手上便端著那杯茶，臉上也笑的意味深長。
“皇後娘娘說的是，隻是臣妾倒是想到了另一層，也隻有從來沒經手過侍衛班次的人，才看不出來這其中的區彆。”
一旁聽著所有人嘰嘰喳喳的皇帝一直沒說話，其實他想的明白這其中所有關竅。
譬如皇後確實去祈福了，又或者說，如懿確實想報複皇後；這其中是真是假，他稍稍聽一聽就能分辨出來。
進忠知道皇帝這會兒在想彆的，因此不說話，靜靜等著他發號施令，沒大一會兒，皇帝輕輕咳嗽一聲，所有人瞬間安靜下來。
“事兒朕都知道了，大熱天的，都不知道消停消停。”
他把手裡的紙交給了進忠，又讓進寶去查淩雲徹受罰的事情；跪在地上的淩雲徹愣了愣，不明白怎麼還要查這件事兒。
沒大一會兒，進寶就回來了，他目光看了一眼淩雲徹，又看了一眼進忠，弓著腰站在下頭回話。
“回皇上，奴才查過了，邵大人所說確有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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