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賀的如意吉祥話此起彼伏,寧和帝朗聲的笑意更是遮擋不住,幸而未及辰時朝會便結束了。
散朝後眾人暫時離宮,回府攜帶家眷參加正午的萬壽宴。
此次壽宴在萬壽園設席,宴客之人包括京中勳貴臣工,各州藩王宗室、地方大員,
天南地北的外藩使臣,各地寺廟道觀的僧道大師,以及各州府德高望重的高壽耆老。
沈星喬與周清月尚未成婚,全族上下隻餘她一人,故而並未有名義上的家眷,雖如此,她還是隨著謝暉等人一同出了宮。
及至府上時,便聽下人提起方才家中來了遠客,乃一年過古稀的老僧,她莫名奇怪,家裡除了表姨便無人信佛,怎會突然有僧人上門?
她自然而然將官帽摘下遞給顧晟,一邊往裡走著一邊詢問那個下人,“可有請到廳堂奉茶招待?”雖不信佛,但都是客人,自然要熱情招待。
“回將軍的話,少主與兩位夫人正在會客廳接待大師。”她點點頭,長腿大步往觀星閣走去,打算換一身衣衫再見客。
此時會客廳的氣氛相當融洽,金淑芬正熱情招待著眼前來客,“觀真大師光臨舍下,老婦頓感蓬蓽生輝,大師請快快用茶!”
觀真淺笑著微微頷首,從善如流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夫人有禮了。”
金淑芬連連擺手,口中客套的話語不要錢地往外蹦,一側的諸葛濟見狀也不免覺著突兀,從未見淑芬如此模樣。
少頃,周清月見她客氣的話語說得差不多時,才插話開口問道,“不知觀真大師此番造訪,所為何事?”
法禪寺觀真雖是僧侶,卻有窺知天機之能,人傳“前知五百年,後曉五百年”,
盛名流傳整個大齊,乃皇室及權貴的座上賓,因此此番萬壽宴他便在宴客之列。
觀真忽然造訪,她是有些迷糊的,自家隻是普通武將之家,在這滿是勳貴高官的京城裡,地位說不上有多高,他突然而來,定然有事。
聞言,觀真轉頭看去,那雙迥然有神的眼睛就這樣看著她,他淺笑著撫須答道,“事關天機,不可泄露,還請施主見諒。”
慈眉善目的模樣令人心神安定,眸色裡的欣慰和悅然呈現眼前,周清月不知為何覺著十分熟悉,她不由信服地點了點頭。
恰逢此時,換好衣衫的沈星喬跨步進入會客廳,便見白須長眉的童顏和尚端坐在左下首的太師椅上,先看麵貌麵目和善,神態睿智,高僧也。
再看衣著身著灰色僧袍,外披黑色袈裟,衣著簡樸素雅,頸間與手上佛珠卻格外明亮,一看便知是歲月長遠。
她上前去,由著清月和表姨介紹才知他竟就是觀真大師,緊忙躬身行了大禮,“晚輩眼拙,見過觀真大師。”
不過一瞬,觀真便閃身近前,立馬將她攙扶而起,和善笑著說道,“年邁老僧,當不得將軍如此大禮,快快請起!”
沈星喬見狀心中更是訝異,這和尚身法不差,方才近身竟帶動陣風,她謙遜搭話,“大師德高望重,晚輩不敢失禮!”
又是客套幾分,沈星喬請人落座,才挨著清月坐下,而後問了與清月彆無二致的問題,“大師光臨寒舍,還未請教所為何事?”
觀真聞言,目光來回打轉在兩位少年人身上,嘴角的笑意壓都壓不下來,他隻得撫須遮掩,“此事乃天機也,請恕老衲不便泄露。”
見她們二人求知心切,他又說了一句安撫,“靜待時機成熟,將軍便可知了,目下無需強求。”頓了頓便站起身來施禮,“老衲事畢,先告辭了。”
眾人愕然他如此迅速,挽留的話語一個接著一個說出口,觀真稱說要參加萬壽宴,大家也沒再強求。
於是起身送人離開,及至府門前,觀真轉過身又施了一禮,“相送有彆,還請四位施主留步。”話落目光落在金淑芬和諸葛濟身上,眸色意味深長。
他的目光稍縱即逝,四人並未發覺有任何不妥,與他客氣幾句便目送他離開,俄而他的身影便已然拐出巷口不見了,速度之快有如神通。
諸葛濟連連感歎,“這觀真大師真厲害!”金淑芬聞言連連點頭,“阿濟姐姐說的是!”
話音落下,幾人便回了屋,為沈星喬準備再次進宮賀壽事宜。
觀真從沈府出來後,便赤步來到皇城,向禁衛軍上報名頭後,少頃便受到太子親迎,“觀真大師不遠千裡而來,想來舟車勞頓,請隨孤進宮歇歇腳。”
他謝過秦輔明的恭請,跟在他身後往勤政殿而去,他此番進京,一是為沈周二人而來,二則是皇帝多次盛情相邀,他這次沒有拒絕。
兩人談著話來到勤政殿,寧和帝靠坐在臥榻上閉目養神,隻是細聽那氣息便發現不妥,呼吸粗重,乃行將就木之像。
“父皇,觀真大師已到。”話落寧和帝雙眼緩緩睜開,透出渾濁的眼神來,他勾手讓李福全攙扶他起來。
觀真彎腰行禮,平淡又不失端莊的語氣問安,“貧僧法禪寺觀真,參見吾皇陛下萬歲,恭祝陛下萬壽聖安,洪福齊天。”
“觀真大師快快平身,汝乃朕之貴客,無需大禮。”觀真聞聲謝過才回直身體,寧和帝的話他沒有當真,這都是帝王家籠絡人心的客氣罷了。
寧和帝就著李福全的手正襟危坐,便見眼前老和尚仙風童顏,白眉長須卻精神矍鑠,是他羨慕不來的健康,他威嚴下令,“來人,奉茶賜座。”
觀真彎腰施禮,“貧僧謝陛下賜座。”小太監將四方雕紋紅凳子搬上,他再次謝過才坐下。
寧和帝請他進京,是為了卜測後事的,但他沒有直接問出口,而是送出關心的話語,
“朕素問觀真大師酷愛遊曆四方,聽聞近日大師遊曆西南,可有所得?”
“回陛下,西南風土絕佳,各地人情淳樸,百姓安居樂業,黎庶安寧閒適,貧僧遊曆此地,深感怡然。”
此話雖沒有明晃晃的誇讚,但寧和帝卻龍心大悅,“大師所言,朕心甚慰!”觀真微微頷首,淡笑自若。
少頃,寧和帝也不藏著掖著了,問起他最關心的問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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