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信你。”
李隆基點點頭,拔高聲音
“門下省擬旨。”
“任安祿山為閒廄群牧都使、隴右群牧使,群牧總監,領大唐半數戰馬。加封左仆射,國庫撥款,重建親仁坊宅邸。”
沒等安祿山拜謝,李隆基一揮袖,“你退下吧。”
“……喏。”
安祿山搖搖晃晃撐起肥壯的身軀,行禮,再倒退著出門,寬闊的肩膀看上去有些塌,腳步似乎也不再像以往那般踏實。
“右相。”李隆基又開口。
“臣在。”
“今夜長安動亂,死傷甚重,雖是不得已,朕瞧著也實在心疼。整頓各衙各司、安撫百姓、重建坊市的一應事宜,由你協調總領。”
“陛下仁厚。”楊國忠稱喏離去。
“龍武將軍陳玄禮。”
“臣在。”
“怪異衝撞宮城,罪大惡極,不可輕饒。左右羽林軍也暫時交由你調配,配合神將猖兵,肅清城內漏網之魚……”
一條條旨令發布下去。
持續了半宿的上元節亂局過去,一直處於癱瘓狀態的大唐朝堂也開始恢複活性,將觸爪重新探向了整座國都。
打掃灰塵最徹底的法子,便是搬開所有的家具。經此一夜,長安幾乎被翻了個底朝天,朝廷的控製力也將更上一層。
李隆基輕聲咳了咳,終於露出了疲憊之色。
“陛下,歇息麼?”高力士輕聲問。
“還有些小事要收尾。”
李隆基揉了揉額角,突然說“哎,朕記得,前些日子不是有個異人進貢了瑞龍腦麼?點了,讓朕醒醒神。”
話音剛落,一隻木屐越過門檻。
“稟陛下,燈會異人的功勳排名,臣擬好了。”
麵容清臒的羅公遠將一卷黃絹交給高力士。
李隆基拿來絹布,在桌子上鋪展開來,最先看向了頂端。
五個字。
第一名杜圖
……
“刀兄,你沒死啊?”
賭徒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幾分驚幾分喜。
陳酒晃了晃發昏的腦袋,環顧四周。
這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奢華大堂,雕飾珠簾,龍燭鳳燈……
看著有些眼熟。
哦,想起來了,當初離開西市沙盤,落腳點也正是這座興慶宮內的大堂。
燈會異人們錯落而立,身穿新衣,身上或多或少帶著傷口,數量卻比起最初少了將近三分之一,那些少掉的人哪兒去了,自然不言而喻。
幸存下來的異人一個個喜氣洋洋,期待著麵聖,唯獨陳酒臉色有些難看。
“沒想到啊……”
沒想到,腰牌居然有傳送的功能。
實際上,他原本是沒打算回興慶宮的。陳酒心裡很清楚,就憑他在燈會期間出於義憤做的那些個事情,殺神將,闖衙門……封職受賞怕是沒機會了,啷鐺下罪才是合理發展。
這座大堂,對於彆的異人來說是大好前程的,對於他而言卻是虎穴龍潭。
“刀兄,你傷得不輕。”
賭徒翻出一個小瓷瓶,“我這兒有些丹鼎派的珍貴療傷丹藥,你先用著。可不是白送啊,等你拿了俸祿,要還的。”
“謝了。”
陳酒也不客氣,拿過瓷瓶一把捏碎,將丹藥一股腦塞進了嘴裡,就跟嗑糖豆似的,後槽牙嚼得嘎嘣嘎嘣直響。
暖流在胃裡一下子化開,草木般的生機漫向了四肢百骸,神眷的療傷效果也近乎恢複完全。
賭徒又打量了一下陳酒身上正在緩慢自我縫補的黑袍。
“你這身衣服也不行,換了吧。麵聖,可不能穿得像個拾荒的……”
“衣服就不換了,反正也得再弄臟。”陳酒卻搖搖頭,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
“啊?”
“賭兄,你最好離我遠點兒。”
“啊??”
“我怕到時候濺你一身血。”
“啊???”
沒等賭徒再問,數不清的金甲湧入大堂,神將猖兵嚴陣以待,刀戟直指陳酒!
“大膽罪徒陳酒,抗令不遵,擅闖官衙,殺害神將,挾持宮人,形同謀逆……”
“奉羅仙師令,立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