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間有無窮光芒從他周身映射,五色流轉,繽紛奇異,而這些絢麗光芒流淌轉動之處,無不散發出磅礴如汪洋般的深厚念力,與此刻擋在劫雲前的十方皈依眾淨土一般無二。
“淨琉璃世界!”
十方皈依眾淨土中的八位首座,以及不遠處悟山首座,見著這座已有不知多少年不曾現形的佛國,皆是麵露驚喜,不由得雙手合十,長喚一聲佛號。
“無量荒佛。”
隻是不過片刻,淨琉璃世界將將浮現幾丈範圍,便忽而一震,光芒儘數倒卷回去,一眨眼便消失不見。
而方休已催動不動明王神通與光明琉璃寶焰,來緩解自己識海中的動蕩。
這倒不是演戲。
而是他雖然執掌玉璽,而玉璽支撐淨琉璃世界,卻並不代表他便已執掌這座佛國。
此時此刻,方休根本就無力動用這座佛國。
至多也隻能借玉璽氣運,催動一二分佛國之力而已,一如玉蟬子催動諸因果世界,一個不慎就要識海破碎。
待識海漸漸平複,方休呼出一口氣,道“若幾位首座還不放心,可存神閉目,由我施展心劍將某位首座斬落我識海之中,從我心境佛土中,一窺淨琉璃世界。”
悟山首座聞言,往前行一步。
“不必了。”
龍陀首座卻搖搖頭,歎道“你果然乃是佛子,能有如此機緣……”
“什麼佛子,分明無恥小人!”
作怒目相修行的首座仍不罷休,喝問道“支撐佛國需要何等法力?你哪個前輩如此大方,舍得將此等寶物相贈?其中定然有鬼!你若不交出這件……”
終於說到關鍵處。
方休心中一笑,麵上卻神色肅然,直接揮手打斷道“寶物乃前輩所賜,我自當謹慎存身。否則……丟失一件寶物事小,辜負前輩厚望事大,我斷不可能交出!”
作怒目相修行的首座便問“你口中這位前輩,到底是誰?”
“幾位首座若知道,那便不用我多說,若不知道,我也定然不會多透露。”
方休正色回道。
這般毫無道理的說辭,卻把幾位首座聽得沉默,連作怒目相修行的那位首座也若有所思,不再追問。
悟穀大師就在燕京,白馬寺自然也熟知方休底細。
他口中的前輩,肯定不會是青石觀張玲,也絕非陸逢與程緣客亦或者燕山大羅誰人。
隻能是……那位據說從鬼宗而來的許仙!
這問題若拋給釋讚寧,他至多隻能想到鬼宗確實沒有這號人物,便再想不出許仙究竟是何來曆。但白馬寺乃是十四天宗之一,幾位首座自然知曉更多釋讚寧所不知的世間隱秘。
這一方世間儘大,不在人間走動的前輩高人儘多,其中有不少連業火佛主都要以禮相待。
而其中能隨手賜出一件寶物,就可支撐住淨琉璃世界,又與方休有些瓜葛的……
“難不成,是……”
“那位前輩怎會在燕京?”
“這卻說不準,他素來古怪不羈,做出什麼事來都不奇怪……”
八位首座以念力交流,很快便猜到一個名字上去。
方休不說話,由得他們去猜。
不過他也心中有數,知道幾位首座會往哪個名字上去猜——或者說,方休正是知道幾位首座會往誰去猜,才會拋出前輩之事,引他們發問。
狐假虎威這種事,怎能全無底氣?
若白馬寺打探過方休底細,那麼定然會知道,他曾與某位道門前輩的名字有些糾纏。
這位前輩尚不止一個名字周郎、顧曲散人……
正是曾經的道門魁首,睡龍天師。
到幾位首座這般境界,已不會覺著世上有太多巧合,隻會覺著是緣法使然,自有來由。
而睡龍天師也並不是方休曾以為的,並非什麼高人。
他也是不久前從離翹口中得知,當年天地大劫之後,業火佛主請道門施以援手時,正是睡龍天師居中作保,才會有道門替佛門支撐佛國之事!
業火佛主演化業火紅蓮世界後,人人皆敬稱他佛主,以至於他的法號都漸漸被遺忘——普賢。
睡龍天師不知用多少化名,寫過多少普賢吃癟的話本。
普賢找上門來,他當然理虧,要答應佛門所求。
“若果真如此,那定然是他預見天機,知道淨琉璃世界已無力維係,業火佛主又遠在北極島,他才如此安排,化解這座佛國與人間脫離之危……”
轟隆隆——
連番劫雷落下後,乙亥十七赤雷劫已至尾聲,剩餘劫雲凝作一團,直接將最後四十九道河羅神雷一起劈下。
縱是佛國偉力無岸。
如此天威,亦是將十方皈依眾淨土劈得震動不休。
金身荒佛像一陣搖晃,無數金光剝落,化作恐怖的念力衝蕩,驚風席卷,將夜幕徹底撕開。
但八位首座一動不敢動。
唯恐漏過一絲半縷劫雷餘威,落到下麵,傷及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