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耳恭聽。”
“那便說與你知。”
張玄機一邊慢條斯理擦嘴,一邊道“當年初登青秀碑時,真正與我齊名的不是陸逢與程緣客,而是……白馬寺悟山。我二人曾在折江聽潮擂交手,不分勝負,皆是擂首。那時便有不少人說,我與他相當登對,甚至一度有傳言,白馬寺要將淨琉璃世界交給燕山大羅由映日神木支撐,而悟山亦與我同在映日神木下修行……還要不要聽?”
方休臉一黑,從牙齒縫裡發出一聲哼,道“聽!”
張玄機湊近,把方休臉上不悅神色仔細看個清楚,這才一笑,樂嗬嗬道“我又不喜歡他,自然巴不得他越遠越好。若換成你來支撐淨琉璃世界,悟山不用再坐鎮琉璃佛像,豈不是要在人間行走?隻怕到時又有閒人,會把陳年舊事拿出來嚼嘴。”
方休這才滿意,又氣不過,拍桌道“白馬寺竟出些鬼主意!如今淨琉璃世界在我手,我也將之放到映日神木上去,換做我與你同在映日神木下修行。”
張玄機卻翻個白眼,反駁道“映日神木乃是我焚天峰的至寶,憑什麼給佛門支撐佛國?”
方休得意洋洋道“我若以淨琉璃世界作聘,那這座佛國便歸焚天峰,難道大長老會不答應?”
張玄機聽得臉色一紅,哼道“佛國確實寶貴,但僅是支撐卻無法執掌,便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要之何用?你要來焚天峰提親,也行,隻需帶三樣東西。”
方休馬上正襟危坐,問道“哪三樣?”
張玄機見他這作態,沒由來地一陣羞澀,趕忙咳嗽一聲掩飾神色,正色道“你既然敢問,那我便告訴你。燕山深處有煞井,我煉煞時便是采其中翠湖煞,而我說的三陽東西,便是我化罡所需的……三種天罡!”
方休聽得不解,問道“煉煞隻用一種地煞,化罡怎要三種天罡?”
元嬰修行,煉煞化罡,世上能有幾人涉足?
張玄機也隻當作方休不懂,解釋道“煉煞化罡並不要求幾種地煞、幾種天罡。但罡煞合練神光,若所采取的地煞與天罡相得益彰,便可大增威勢。而與翠湖煞最相合的采取路數,是在化罡修行時同時煉化三種天罡。
“第一種,名喚三陽天罡。
“作赤龍、碧龍、白龍三龍糾纏之形,每歲冬去春來、陰消陽長之時,都會自九天吹起。這道天罡好尋,隻是倏忽即逝。
“第二種,名喚遮日天罡。
“需待有古火山爆發之時,太古洪焰直上雲霄,撕破天穹,與九天罡風衝蕩,才會有遮日天罡成形。”
“第三種,名喚逐雲天罡。
“這道天罡具體如何出沒,連我也不知。”
張玄機說完,斜眼打量方休,等他應話。
世人皆知,地煞好取難尋,天罡好尋難取。
可張玄機所說三種天罡,除開三陽天罡之外,其餘兩種都是一等一的罕見,可見她要合練的罡煞神光之高深,她所求修行前路之高遠。
“好。”
方休一笑,風輕雲淡,好似根本未放在心上,點頭道“必不辜負張小姐厚望,待我取來這三樣東西,便到燕山提親!”
“狂妄。”
張玄機哼一聲道“三陽天罡我已采得半數,不用你多操心。你隻要能尋來遮日、逐雲兩道天罡,我便讓燕山大羅昭告天下,我張玄機要嫁入你無厭觀中。”
“那我卻之不恭。”
方休哈哈大笑,又問“若尋不到這兩種天罡怎麼辦?”
“若尋不到……”
張玄機一笑,換了一種眼神打量方休,道“我在燕山尋一處不見人的山峰,給你建一座宮殿,你就乖乖呆在山中,做我後宮寵侍便是。”
“我隻聽彆人說,天罡好尋難取,原來……”
方休歎一口氣,道“天師也好尋難娶。”
張玄機聽得柳眉倒豎,正想兜頭一巴掌拍在方休腦袋上,忽聽院門外竹鈴響起。
“方觀主,天師。”
是悟山首座的聲音。
張玄機狠狠剜方休一眼,將身一扭,便作天師相,又一揮袖,立時把院中灶台給掃到不知哪去。
方休這會兒卻覺著悟山首座惹人厭,根本不願見他。
他上前一步牽住張玄機,便腳踩蓮足通,乘風而起。
張玄機疑惑道“你做什麼?白馬寺山門有陣法護持,再精妙的遁法也……”
“白馬寺雖然治好你的傷,但他們讓你受傷的罪過,我還沒討教回來。”
方休哈哈一笑,便將神識浸入乾坤竅中。
玉璽一動。
無窮念力勃發,五色光芒暴漲。
淨琉璃世界!
方休拚著隻能維持片刻,也硬是在淨琉璃世界消失之前,催出一道光明琉璃寶焰如龍蛇舞動,狠狠砸在青翠山體之上。
轟——
天劫之後,白馬寺花了一年才修複的護山陣法,被淨琉璃世界驚動,又隻在一瞬間,便被龐大法力毀去,化作流光四散。
方休強忍識海動蕩,攜著張玄機淩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