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你會負責?”
“吾會。”
這回答才是真的叫所有人意外。
麵對眾人的視線,幼女挺起平胸,傲然的說著。
“吾當然會為自身所為承擔後果,即使認為汝之言行皆為愚行,想法狗屁不通,也尚且不需要小鬼來擔負。”
李念明白了,這家夥不是想負責,而是在說“有什麼都衝著我來。”
但李念並不是想和這女人玩什麼文字遊戲,來做言語上的交鋒什麼的。
“要負責?那你就該死掉——我是說,在與阿良良木曆相遇的時候,那時候就應該保持沉默,閉上嘴巴,不向任何人求助,維持著被砍斷手腳掏出心臟的樣子,流乾淨血液到死掉就好。”
這番話無疑挑撥到了曆的神經,但李念已經連“開玩笑的”都懶得去說了。
他繼續說“但你做不到,彆提補償,你現在連自殺都不行,怎麼負責?你不能負責。”
李念回敬她以肆意的諷刺和輕蔑。
並且因為是貼合事實的,所以更加刺人。
幼女的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
“你現在看起來像小孩子了,彆說16歲,感覺10歲都沒有吧?你是真的變成小孩了,履行不了義務,也承擔不起責任,這種小孩子犯了錯,從來都是監護人去負責的,現在阿良良木曆是你的監護人,所以當然是阿良良木曆負責,有問題?”
“我有問題,阿良良木同學沒到20哦。”
羽川百科全書如是指出,李念皺著眉頭一眼瞪過去,她笑著吐吐舌頭。
“李先生你表情太恐怖了啦。”
“……在說嚴肅的話題。”
“可是,這樣劍拔弩張的互相指責,不是交流吧?”
“……”
羽川說的沒錯。
說自己很平靜,表現的很平靜,其實沒有那麼平靜。
因為理智對事情的解決很重要,要從事實出發去理性的思考問題,進而解決問題——用整個人生得出的了這個結論,並一直踐行著,可有的時候還是會受到心情小小的影響。
比如對討厭的人客氣不起來。
李念吐出一口濁氣,平複了心裡的小小波瀾,看向幼女,吸血鬼似乎不想再說話。
對她也沒什麼好說的,李念轉而對曆說道。
“就是這樣,阿良良木曆,你說得對,你是得負點責任。”
“我知道,我選擇救下kisshot,包庇她保護她,自私的要求她活下來,就得履行所謂監護者的義務是吧?這是我該做的。”
曆鄭重其事回答,想來已經謹記於心。
“負責負責的一直說著,聽著是不是覺得煩了,我也覺得。其實這不是什麼很高尚的詞語,我不是想講什麼複雜的東西。”李念揉捏著眉心,感到有些疲憊。“說叫你代替吸血鬼負責,也不是叫你去死,彆想得太多,說白了就是事後的處理,每個人要對自己的過錯做出補償。事情發生就去麵對,做力所能及的事情來彌補就行。”
“是……可是,究竟要做些什麼?”
曆知道需要去做些什麼,但不知道具體。
所以李念開始談及具體的指示,也是叫來曆的主要目的,他要告知這小子一些事情。
“隻需要做好你枷鎖的職責就行。”
幼女聽到這話,握緊了小拳頭。
阿良良木曆想起武神之前說提不起對螻蟻出手的興趣,又認真的說吸血鬼若是保留了力量就不會視而不見。
“呃?說是要維持住徹底的封印?”
“這不是能懂嗎?”
說白了,吸血鬼要保持著怎樣的思想李念都無所謂,隻要是一直得到控製的狀態,那樣子她便翻不起什麼風浪,這是最重要的事情。
“隻要做到這些就行了嗎?”
阿良良木曆無法坦然接受,他覺得自己應該做的更多一些。
李念斬釘截鐵的對他說“沒有剩下一介高中生能夠處理的問題了,其他的就是大人的工作範圍。”
阿良良木曆覺得李念說的好像有點道理,羽川適時提醒他。
“李先生這麼說就是把全部的善後工作包攬了,阿良良木同學你這是什麼都沒做哦。”
阿良良木曆這才幡然醒悟,頓時自覺理虧。
“這、這不太好吧……”
“你能做什麼?”
確實沒有高中生插手的餘地。
“……不能。”
“那就隻能我做了,那也該是我的部分。”
之前李念說,追根溯源他要和吸血鬼一起負責。
關於他的部分,並非隻是因為他一直都是“正義的味方”,更多在於他一直覺得,若自己儘力一點,在一開始就全力以赴,不做留手,那事情早就乾脆解決,不會延伸出這一係列波折。
並不是懊悔,而是反省。
能做的事情因為不夠儘力而沒有做到,這是怠慢,因怠慢而導致悲劇,就是過錯,不為彆的,人該為過錯負責。
最後也是他一時罷手,事後的處理更由他來做,推拖不到他人身上。
黃泉嘟囔著“說的這麼帥氣,善後的事情不是對策室來做嘛……”
李念瞥向她,視線接觸,她更理直氣壯“不如說大部分都是我做的!”
神樂扯了扯黃泉手臂“黃泉姐,是李先生完成退治的,對死者家屬的補償金也有他的大頭……”
“我知道啊,但我的苦勞不能掠過!”
“那就排除你的苦勞剩下的部分。”李念聳聳肩,看著曆繼續說道“裡麵包括對有關阿良良木曆的後續事件的處理。”
後者滿腦子問號,羽川不禁歎氣。
“差不多也該擔心一下未來吧,阿良良木同學。”
“未來?”
他還一頭霧水,李念於是解釋清楚。
“吸血鬼退治一事還有牽涉,你這半吊子的人類已經算是踏入我們這邊的世界,之後遇到了麻煩,我會幫忙處理……”
阿良良木曆沉默一會兒,忽然鞠躬九十度。
“真的,給您添麻煩了。”
李念一愣,稍感寬慰。
看來阿良良木曆還沒有蠢到家。
他已交代完畢,視線回到墓碑上麵。
不僅是對阿良良木曆,也是對眼前的墓碑,覺得沒什麼可以說的了。
一時間的沉默過後,李念說。
“這次來,我想我已經把能做的都做了,所以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不會再過來了。”
“我其實不是很公正的人,我知道從放過你們那時開始,我就做的不夠徹底,但我真的覺得,我已經做的夠多。”
他看著那束白百合。
“我想我算是仁至義儘了。”
李念轉身,打算走了。
阿良良木曆搖頭“我還再待一會兒。”
羽川笑笑“那我陪著阿良良木同學。”
他們這麼決定,李念不會乾涉,看向黃泉和神樂,他們搖頭,並不打算留下。
三人順著來時的路返回,和低著頭的吸血鬼擦肩而過的時候,李念也沒有看她一眼。
他們走遠幾步。
這時吸血鬼一咬牙,忽然從肚子裡抽出兵器,甩手丟出,刀刃旋舞飛快,切向李念後腦。
李念說她毫無危險性,也許是稍微有點謬誤,她還是有殺人的能力。
可對武神尚顯不夠,李念停下腳步,尚未回頭,伸出右手就探入旋舞的刃影之中,握在刀柄上,穩穩將其停下。
神樂和黃泉才反應過來,頓時高度戒備,轉身就要嗬斥,李念一抬手製止。他拉過兵器放在眼前打量,外形是把兩米的長刀,一眼能看出還有什麼權能附著。
這是把靈刀……或者說妖刀。
是妖刀心渡。
李念一時很不理解。
幼女冷漠清脆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一千萬,借給汝。”
李念沉默一會,然後懂了,笑起來。
“我說的是五百萬吧。”
“不要就還給吾。”
“不,成交。”
李念從來沒有在乎過那錢,和五百萬一千萬想比,還是刀比較重要。
這樣背負身上的債務就清算乾淨——由幼女自己主動提出,像是還有更多的意義。
曆這才反應過來,頓時又驚又喜。
“kisshot——”
幼女才不理他,丟給李念妖刀之後,就潛入曆影子裡麵消失不見。
曆頓時一臉懵逼。
李念在刀上寫了“淡化存在”的術式,顯然心情變得不錯,對他笑著說道。
“嘛,還任重道遠的樣子,不過至少像是有轉機了。”
曆點點頭。
得到了心渡,李念也沒再停留,他扛著刀,帶著黃泉神樂還是離開了。
留下羽川和曆互相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