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寧采臣心地向身邊全副武裝的禦林軍望去——
威武的赤紅甲胄像是某種蟲類的肢乾,猙獰的頭盔像是口器,一顆顆頭顱被含在其中,無悲無喜的表情不似活人該有的常態。
寧采臣的心顫了起來。
……
“皇上,諸葛大人到!”
禦花園其實並沒有多少花,一年四季中唯有隆冬才會缺少花賁,此時秋天才過了一半,而此地又是皇宮,如此蕭條的景象實屬不該。
“微臣叩見皇上!”
寧采臣跪倒在禦花園大理石鋪就的徑上。
皇帝已經換下了朝服,此刻的他一身的黑底紋龍袍,他坐在臨湖的亭子裡觀賞著湖中的假山,對於寧采臣的到來似乎毫無所察,直到一刻鐘之後他回頭的時候看見這花園中跪著一人才反應過來。
“諸葛卿家?你什麼時候來的?快快請起!”
皇帝的身邊沒有太監與侍從跟著,所有的人都隻是守在禦花園之外,就連一路引領著寧采臣進來的禦林軍軍士也沒有踏進禦花園半步,似是敬畏,似是忌諱,又似是僅僅在遵守規矩。
“謝皇上。”
一刻鐘或許並不算長,但考慮到地上鋪著僵硬且冰冷的大理石,寧采臣起來的時候動作已經有些僵直了。
“卿家此來又何要事?但無妨。”
皇帝沒有走出亭子,他甚至沒有站起來。
這似乎不是麵對有著偌大名頭的“諸葛臥龍”時該有的態度,禮賢下士似乎不是這位皇帝的愛好。
“皇上,這禦花園中似乎太過蕭條了,初秋,本該是賞菊的好時候。”
站在宮門前的時候寧采臣的心是很亂的,被禦林軍簇擁著走在通往禦花園的路上的時候寧采臣的心也是很亂的,前一刻鐘裡,跪倒在冰冷的石路上的時候,他的心依舊是很亂的。
他看不透這詭譎的局勢,他嗅不清這腥臭的風頭,原本早在出門時候就決定要的話到了嘴邊終究還是轉了彎。
“卿家所言不錯,隻可惜今年天公不作美,這禦花園裡原本種植的諸多花草不知怎麼的就遭了蟲災,朕命人日夜看管、時時捉蟲依舊是無用。唉,真是厲害的蟲子呢。”
皇帝的話似乎意有所指,寧采臣聞言心中便是一動。
“皇上,微臣不才,曾種過兩年地,據微臣所見,作亂禦花園的蟲災不外乎螞蟻、毛蟲、蜈蚣之流。若是方法得當,其實不難處理。”
寧采臣道。
“哦?那依卿家所想,這作亂禦花園的蟲子該如何處理?”
皇帝似乎已經忘了通傳的時候寧采臣是有要事稟報的,他饒有興致地問起了農桑之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身邊能人異士無數,相信方法已經有了,微臣卻是不該獻醜。”
人一打起官腔就收不住了,的人累,聽的人也累,但是這官腔還是得繼續打,誰要是先放下了官腔那便是誰忍不住要攤牌了。
寧采臣不能攤牌,因為他的賭本很,底牌更,他隻能期望於對方先攤牌、或者猜中對方的底牌,然後選擇進退。
“卿家笑了,如今這普天之下怕是已經有很多人不知道朕的名號了,倒是知道佛門、知道國師的人與日俱增……諸葛先生,我可以這樣叫你嗎?還是你需要再做一次自我介紹?”
兩鬢斑白的皇帝失去了繼續打啞謎的興趣,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他的心神也不如年輕時候那般活躍。
他已經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