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醒是因為聽到了開門聲。
“她死了?”
竟然是蒲萄。
“還沒。”繁音的聲音傳來“蒲先生還在醫院,我不想貿然帶她去驚擾他。”
“倒是不會驚擾。”蒲萄笑著說“蒲藍今天早晨還特意叮嚀我,要我看看她的死活。要我帶話給她,說她的手很軟,他願意看在這雙手的麵子上饒她一命。”
繁音沒說話。
不久,關門聲傳來。
我試圖用腦子思考些什麼事,卻陷入了昏沉。
忽然聽到阿昌的聲音。
“醒醒。”他的聲音很遙遠,還有些焦急“蘇小姐!”
“快背她出來。”好像是羅嫚的聲音。
我被鬆綁,卻已經沒有力氣掙紮。
有人拽著我的手臂背起了我,一路跑著。
血腥味越來越淡,土的味道慢慢襲來,那感覺就像待在秋千上,晃得很舒服,很輕鬆。
我慢慢失去了知覺。
印象中最後的一句話很模糊,似乎是阿昌的聲音“您確定你們不會殺她?”
我不知道那個“您”回答了什麼。
但我想,我這德行,已經和死沒有區彆了。
我這樣子當然不會做什麼夢,隻覺得四周十分安靜,我亦感覺不到我自己。
突然聽到有人在說話,慢慢從模糊變得清晰“她動了一下。”是個女人的聲音,有點耳熟,又有點陌生“是不是要醒了?”
“可能吧。”這個聲音我認得,是蒲萄,她說話的語氣從來都異常平靜溫和“去請醫生。”
我費了一番功夫,終於成功地把眼睛睜開了。
入眼的是一抹淺藍色的身影。
我很久才慢慢地看清她的臉,竟然是蒲萄。
她端莊地坐在椅子上,雙手放在膝蓋上,笑著說“醒了?”
“蒲小姐?”我沒能發出聲音,因為嘴唇太乾了。
她微笑頷首“醫生等下就來,不過我想你已經沒事了。”
她話音剛落,醫生就來了,檢查了一番,果然說沒事了。
領著醫生的居然是羅嫚,她看向我,目光有些彆扭。
“給她喝點水。”蒲萄吩咐。
羅嫚過來調了床頭,給我倒了水,讓我喝了一點,然後放下了水杯。
“蒲小姐?”雖然不能大聲說話,但我的喉嚨總算不再乾澀,能夠勉強地發出聲音“你怎麼救我?”
“為了我的私心。”蒲萄笑道“現在給你兩條路,回去呆著,還是去見我弟弟。”
我愣住。
“我弟弟和繁先生的合作已經暫停,因為你傷了他,而你是繁先生介紹的人。”蒲萄說“我的話也許很難相信,但我弟弟很喜歡你。他不僅不打算殺你,還打算把你養在身邊。”
鬼才會相信……
“所以你認真考慮,是要死,還是要瀟灑地活著。”她笑著說“我上次已經跟繁先生談過,但他堅持不肯答應這個條件。如果你覺得他把你關在那種滿地屍體的地方不是在害你,那我可以告訴你,送你來醫院的時候,醫生說你隨時都有窒息的危險。如果不是羅小姐及時說服他的親信放你一條生路,你現在已經死了。”
我不由看向羅嫚。
“你們先談談。”蒲萄起身出了門。
羅嫚等她關門才開口,說“那天阿昌就讓我跟著他,說等下蒲小姐會帶你出來,到時我就頂進去。但也不知道為什麼,蒲小姐出來後你還沒有出來。”
她是說出事那天。
“你知道那天他要帶你做什麼嗎?”
“知道。”她說“這太正常了,隻有你不知道。”
“哦……”我無言以對。
“跟在這種男人身邊,如果你沒有家世背景,就隻能想儘辦法為他做事,以此讓他感動。拒絕就是你這種下場。”羅嫚認真地說“那天之後,阿昌先讓我回學校住,說等等看怎麼說服繁先生,讓他不殺我。前幾天蒲小姐來找我,說你遇到了危險。”
我問“所以你就來了?”
“是。我收了錢。”她倒是不掩飾“但我問了阿昌,他說繁音把你關在他們的私人監獄裡,那裡死過很多人。你被他打得渾身是傷,得了病他也不準請醫生。跟了蒲先生至少還有一半的可能性讓你活命,你自己選吧。”
我覺得不該相信羅嫚和蒲小姐的話,她倆都是我的情敵“你親眼看到他說不準給我請醫生了?”
“阿昌親口告訴我他都彙報給他了,但有人給你喂藥嗎?你被他綁著關了四天,沒吃沒喝還生著病!身體稍微差一點的人根本就熬不到現在!”她瞪起眼睛“你是不是傻呀!這都不算想搞死你,那什麼才算?他跟蒲小姐走得特彆近,連電視都報道了!你死了他正好連婚都不用離了!”
羅嫚的話算是打破了我對繁音的最後一點幻想。
可我還是不想表態。
因為我覺得蒲萄的話也未必真實,跟了那個蒲藍肯定也不會好過。
我沒有主意,但至少可以明確自己絕不想回到那個陰暗潮濕的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