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師父一番肺腑之言說完之後,便輕輕地拍了拍知南的肩頭,佝僂著並不年輕的背影,慢慢地走開了。
那輕輕地一拍,更多的,是看到了曾經年輕時候的自己吧。
他對知南這個徒弟,其實是很有惜才之心的,不僅僅是她的才能,更多的是因為她眼底的執拗和執著,像極了年輕時候懷才不遇,卻又拚命想要證明的自己。
如今,他不單純地是出於愧疚而給知南這個入展的機會,更多的,是在救贖曾經的自己。
他想重新看看曾經的那個抑鬱不得誌的自己,假如換了一種可能,會有一個什麼結局。。。
可即便是這樣,帶著一腔執拗的孤勇砥礪前行的她,在即將觸碰到心裡的目標前,那種心頭攢動的酸澀,還是不免傾巢而出。
思緒回轉之間,知南看著自己的畫作前走過一個又一個的人,卻無一例外地沒有為它停留。
她的心頭,不由得閃過濃重的失落。
隻見,那幅掛在牆上的‘心寧’是以一幅極暗的色彩為主色調所作的夜晚的湖泊。
是的,就是朱珍家門前的那汪小湖。
皎潔的月色,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麵,折射出看似透明,但卻色彩不一的光芒,岸邊的垂柳被風吹得姿態延展,仿佛隨時便會乘風而起的仙女。
不受拘束的湖水,和隨風飄揚的柳樹,相互呼應著,仿佛肉眼可見一般舒展的自由。
曾幾何時,煩悶而又迷茫的自己,被這樣一副景色治愈了一次又一次。
這,便是自己心中的安寧。。。
可現在,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幅看上去色彩晦暗、單一的畫作好像並沒有得到大家的垂青。
大多數人,都是輕輕地看一眼,便走過了。
畫畫這東西便是如此,有的時候你畫出來的東西,不一定能夠符合所有人的審美。
就像是一匹千裡馬,難遇伯樂一般。
知南輕歎了一口氣,即便如此她還是不死心一般地時不時地關注著那邊,渴望覓得知音,能夠理解這副‘心寧’的含義。
就在她一個不經意轉頭的空隙,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心寧’前麵,站了一會兒,環顧四周之後,露出了一抹和煦的笑。
“知南,你過來一下!”
桃子師姐正在登記此次畫展的賣家信息,一個人忙不過來,趕緊伸手招呼不遠處的知南。
知南也絲毫不敢耽誤地小跑上前,接過了她手裡的活計。
一圈走下來,見到買家的臉上全都洋溢著欣賞的讚歎,知南的心也跟著鬆快了不少,即便自己的畫作還未有音訊,但隻要想到日後它也終究會等到像這般欣賞它的買家,知南便覺得心中溫暖。
“匿名買家,拍下‘心寧’!”
就在知南走到一處有些熟悉的角落,還在翻找著手裡記載買家情況的書頁,來不及抬頭之時,一個熟悉的名字鑽進了自己的耳朵。
她聽到桃子師姐語氣平緩的播報,刹那間便抬起了頭。
滿臉驚喜地看著調皮打量著自己的師姐,心中驚訝極了,似乎是不敢相信,站在那裡久久回不了神。
“你怎麼了?高興傻啦?”桃子沒好氣地輕輕推了推呆滯不動的知南,淺淺地笑著,很是為她高興。
被桃子師姐這麼一推,知南這才反應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