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羊皮紙更適合作為保存文獻的載體,然藍狐帶來的羅斯的樺樹皮紙張量大管夠。
他可以頗為奢侈地扯來一張硬紙,羽毛筆蘸著墨水在上寫寫畫畫。
現在,正式的戰前軍事會議上,他將親自繪製的粗略地區地圖攤開,為眾參戰貴族看得明明白白。
上北下南左西右東的排布令羅貝爾眼前一亮,隻因地圖的左上角標識著方向肩頭,使得他本人驚訝於可以清楚的確定自己當前的位置。
此刻天已經亮了,蘭河河口的蘭斯泰因漁村繼續著軍事會議,而科布倫茨處,羅斯軍繼續派遣船隊橫陳河道,高揚旗幟以號角鼓聲乃至實實在在的謾罵去繼續熱鬨敵人。兄弟們必須亮明成排的圓盾,必須充分證明自己是真的諾曼人。以此利用敵人的憤怒與傲慢,乃至利用他們“繼續作戰的根本理由”,像是扔出了鎖鏈,將他們牢牢鎖定在科布倫茨這一逐漸狹窄的三角區域內。
漁村裡一座剖魚用的木桌被搬到公開處,其上攤開藍狐的地圖,陽光照在上麵,現在地圖索性被沙盤化。
藍狐手持小棍,直指地圖上的土堆“你們都看到了,這就是科布倫茨山區。那些法蘭克軍隊全部進入山下的平原區,他們麵相西方,左手邊是摩澤爾河,右手邊的來茵河……”
他介紹得很詳細,以粘土揉成塊代表山地,如此表現出科布倫茨三角區域的結構,更表現了不遠處蘭河河穀平原結構。
這份描述很詳細,他問及了長久居住在本地的康拉德神父和巴赫伯特神父,有著兩位口述,使得地圖更為相識。
河道的走向不需要兩位神父的描述,隻要排一條船探查一番一切便知,附近區域所有的拐彎皆可描繪清晰。
以蘭斯泰因漁村為起始點,其來茵河上遊不遠處便是一個很大的河道拐彎。此拐彎處本有一個村莊,卻因科布倫茨所有權不斷轉換,居民已經移居到了北部,他們並沒有消失,居民現在就以科布倫茨難民的身份待在蘭斯泰因。
這一大拐彎被本地人稱之為施派spia,以形容水流湍急的一種狀態。它的湍急來自於河道裡的大量巨石,因河道方向,右岸儘是巨石,而左岸成了較多淤泥的淺灘。
此地有些糟糕的水文狀態對於北歐長船沒有什麼影響,吃水淺的長船在所有兄弟們奮勇劃槳下,以娃魚逆流之勢一蹴而就便可衝過去,但大型運輸船強行通過就太不討好了。
過去藍狐對此地的了解隻是水道下麵石頭多,而今它成為極為關鍵的戰略點。
施派在上遊位置,看似與這場毫無關係,實則是進行迂回戰術的關鍵。
藍狐同樣死死盯住河道下遊處那個藏在河畔森林中的瓦倫達爾修道院。修道院本身不重要,它隻是作為登陸場的名字可以被引用。
按照他製定的計劃,未來的援軍就不要直接進入科布倫茨三角區,亦或是直接抵達拿騷。運輸千人之眾的船隊就在瓦倫達爾登陸,通過修道院進入山坳區域前進,直到從采石場、泡溫泉的埃姆斯巴德出現。埃姆斯巴德的旁邊正是拿騷村本體,在此坐船沿著蘭河漂行至蘭斯泰因,繼而進入來茵河逆流而上,在對岸的施派登陸。
三個效忠拿騷的科布倫茨地區騎士需要在這場戰爭中出功出力!他們的兵力作用有限,但作為向導再合適不過。
登陸施派的羅斯軍潛入科布倫茨丘陵山區,通過這些騎士的封地一路前進,直到抵達摩澤爾河。
若是以往,無論是維京人還是法蘭克人,正麵交戰拚殺是雙方都接受的戰法,一方士氣崩潰全麵逃跑,另一方便全麵追殺。
如此戰法終究可以有很多腿腳好的士兵逃之夭夭,這方麵羅斯卻成了異類。
藍狐統轄的軍隊就是要落實羅斯的老戰術——殲滅戰。
正麵作戰理所當然,但敵人的退路也必須被死死封住。在他看來,盤踞在科布倫茨的敵人必須被殲滅。
這不,地勢、關鍵戰略點名字、進軍路線,藍狐標注得頗為清楚。
羅貝爾看得真切,也為戰術拍桉叫絕,再感歎一個羅斯貴族的狠毒。
兩個小子,薩克森的布魯諾,以及雷格拉夫,他們瞪大眼睛忙於學習。
黑狐、瓦迪、老埃裡克,抱著胳膊看得津津有味。
合計五位騎士,他們在看在聽,也在等待屬於自己的任務命令。
藍狐繼續指出“根據抓獲的戰俘供述,其指出自己的頭目名叫昆汀,手下有兵七百到八百,為一個步兵旗隊加騎兵百人隊,另有二百名武裝民夫押運糧食。他們是洛泰爾的常備軍,此戰的目的要殺死所有投降我們的領主,再將所有諾曼人殺死。他們還要通過來茵河,進入拿騷,進入來茵高燒殺搶掠……”
他看起來是在故意越說越激動,所言之際胡須都在震顫。
在場的大夥兒聽得真切,沒有人覺得其中有著誇張的要事,或者說這本來就是一個事實。
誰在騎士領殺人?是昆汀的法蘭克旗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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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有兩個騎士領被清掃,騎士全家連帶仆人被殺,逃過來的三位科布倫茨騎士就在場,想想聽說的慘劇就後怕,意識到自己非常安全而竊喜。當然,他們報仇心切,各方麵證據尤其是山區裡扶搖直上的濃煙可以證明,自己的家被他們泄憤式燒毀。
恐怕不是自己的家,還有依附居住的整個村莊。
更龐大的科布倫茨定居點到了今日仍有明火,濃煙依舊左證著敵人的罪惡。
戰爭成了這個樣子,羅伯特憤怒之餘也有些懷疑“誰給那個昆汀膽子?焚燒村子,殺戮貴族,毀掉修道院?是洛泰爾?隻怕不是洛泰爾,而是那個昆汀自己的主張。”
這話說得,藍狐怎麼覺得有點暗中嘲諷自己的意思?
他故意都囔一嘴“他們……可不是我們諾曼人。”
意識到尷尬,才拿了人家巨額錢財的羅伯特急忙轉移話題“都是法蘭克人,昆汀沒資格濫殺。他的心被魔鬼腐蝕了!再說,他連船都沒有,難道摩西會給他分開大海,讓他的軍隊從來茵河的河床走過來?”
“哈哈。法蘭克的神會給他奇跡嗎?”藍狐的笑聲打破了尷尬,也引得所有人哄堂大笑。
科布倫茨的居民逃了個乾乾淨淨,哪怕是一葉扁舟也漂到對岸。被占領之地一條船也沒有,除非昆汀的軍隊臨時打造木筏。
臨時做木筏也不行,羅斯軍的長船就在河道上漂著,在不斷騷擾、嚇唬之餘也在盯著他們的動向。
還是根據戰俘所言,昆汀旗隊得到的命令是恢複洛泰爾王對當地的統治。
按照洛泰爾的計劃,當一切塵埃落定,科布倫茨的堡壘依舊要駐紮自己的常備軍。關鍵就在於駐軍,至於附近的平民真可謂可有可無。
他們既是此態度,處在拿騷的聯軍就不必擔心他們逃跑。他們最好一直按兵不動,如此藍狐就有充足的時間進行戰略部署。
作戰計劃完全商議完畢,這裡的關鍵就在於尚未抵達的一千名援兵。
那是怎麼樣的援兵?聽到他們的名號,羅貝爾便想到無數糟糕恐怖的回憶。
或者說,其中有一員大將名叫格倫德,麾下士兵身著重甲頭盔上都有著熊頭裝飾。他們裝束特殊戰鬥力極強,吃過虧的羅貝爾很慶幸這些人是盟友。換言之有了這些家夥的存在,豈不是穩操勝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