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現身的老者一直在高呼一個詞彙——瓦良格。
“你稱呼我們是瓦良格?你聽得懂我們的語言嗎?”馬上的留裡克饒有興致得側身問之。
“我懂!我都懂。你們……你……究竟是什麼人?來我們的村莊,打算做什麼?!”
老者的口氣愈發急促難掩他的緊張,身經百戰的留裡克暗查到此人的一絲敵意。
“哦?難道還要我告訴你我們的身份?”留裡克注意到那帶路的奧斯坦的動作磨蹭,又以眼神給了暗示。
此刻,一度被晾在一邊的奧斯坦終於接上了話茬。這家夥急忙走近那舊日的話事人、敢於直麵留裡克叫板的老者“你們肯定認得我吧!前些日子我們一行才從你們的村莊通過,還賣給你們一些鹽不是?”
“倒是你。奧斯坦,我們都知道你是好人。至於……”老者的眼角不禁一瞟,再看著奧斯坦的臉“是你把他們引過來的?我怎麼看他們全都是你們瓦良格人。”
奧斯坦立刻換做通行本地的波羅的語,謹慎地將嘴巴湊近老者掛著碩大琥珀耳環的耳朵“是瓦良格不假。他們是羅斯人,是最強大的瓦良格人。你剛剛與之說話的就是他們的最高首領!”
“至高首領?和我們的納米西斯首領一樣強大?!”老者下意識問道。
“難道還有疑問嗎?老朋友,這隻是他們的一小部分,在他們身後還有一支龐大隊伍即將抵達你們的艾澤雷。好在他們的首領今日仁慈,並不想破壞你們的村莊。我實話告訴你們……”奧斯坦話鋒突轉,一板一眼得指出“納米西斯首領。他!已經死了!”
“死了?!啊?!”像是觸電般老者渾身一哆嗦。
“何止是納米西斯!帕斯瓦利斯城毀滅了。梅佐特內城現在是瓦良格人和拉脫維亞人共有的領地。瑟米加利亞已經不複存在,老朋友!你們真的應該想想自己的未來。”
生活一直很閉塞的艾澤雷居民並非獨此一家,在它的北方仍有一些較大型的定居點,北部區域散落於溪水畔、森林中的村落,民眾如同生活在陶甕中的龜,他們鮮有對外交流的機會,也不願主動打破這種靜謐孤僻。
艾澤雷村鎮恰好處在瓦良格人橫穿庫爾蘭半島的內河貿易線上,方才有機會與外部做交流。
艾澤雷以北的瑟米加利亞人的林林總總定居點,總人口有著兩萬人的規模。
這看起來是個於當今時代很龐大的數字,實則民眾分布得太鬆散、彼此溝通有限,以至於有的村莊甚至不知道自己名義上臣服於瑟米加利亞的大首領,自然這種人對於瓦良格人的了解也僅限於傳說。
“納米西斯,死了?!”
“死了。你們臣服的那個首領已經結束了!所以……不如你們現在臣服新的。我以榮譽做擔保,臣服我們瓦良格人最偉大的首領,你們可以得到安寧。否則,他們恐怕會要了你們的命。因為這些瓦良格戰士比你們整個艾澤雷的居民還要多!”
震驚、無法相信、惶恐,直到緊張得以宣泄。短暫的頭腦風暴後,這位舊日話事人再目睹看熱鬨的民眾那一張嘻嘻哈哈的臉是多麼的諷刺。“蠢貨啊!你們難道感覺不到一旦他們發了狂你們全都會送命?!”
實則不然,民眾間彼此多數是認識的,當小男孩的父母能從人群中走出把孩子接走,也意味著趕來圍觀的民眾多是男孩家的鄰居。
民眾弄不清情況,看到那強壯的、衣著漂亮的戰士邀請放羊娃騎馬,孩子下馬奔跑之際臉上寫滿了高興,也就令民眾舒心不已。
老者好好看看親朋們,他瞪大眼睛意識到現在再做投票大會推舉誰是話事人已經沒時間了,不如就由自己這個退下來的老家夥僭越一次,隻為確保瓦良格人不會如剖羊一般,剖開已經將柔軟腹部對著獵手的艾澤雷。
老者不得不收起那份緊張,以謙卑的姿態拄著木杖走近留裡克。
這姿態不像是首領或是祭司,更像是一位虔誠的朝聖者。
老者微微勾著頭,在快要走近馬蹄時突然單膝跪地,公然之舉頓時引起一片嘩然,倒是留裡克很高興這家夥的明智舉措。
“你?是代表整個艾澤雷向我臣服嗎?”留裡克趾高氣昂俯視道。
“是!所有瓦良格人的統治者!最偉大的首領!請允許我代表整個艾澤雷向您臣服!從此以後,您就是我們的首領。”
謙卑之姿態僅來自一個老者,留裡克再掃視一番,廣大民眾顯然仍抱著看熱鬨的態度,民眾並無臣服之意,不過這並沒有問題。
留裡克本著老一套的處理方案,優先想到的就是於本村鎮的有頭有臉家夥們的會晤,給這些精英一個博雅爾的頭銜,再從中指定一個頭目,給一個戰爭酋長(伯爵)的爵位了事。
於是,本地的大家族們紛紛由家族首領出麵,考慮到舊話事人臨危與“瓦良格人之王”取得頗為和平的會晤,一貫生活默契的大家也就默許這老者繼續做話事人了,殊不知這種默契實在是將權力拱手讓給一個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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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裡克落實了給奧斯坦的許諾,騎兵軍團沒有發動襲擊,他選定一片看似是本地人放牧的草甸,暫將那裡作為營地。
他又派出一些兵馬在定居點的東部舉著旗幟駐守,不久後等到了浩浩蕩蕩馴鹿大軍。
馴鹿,這又是艾澤雷人聞所未聞之大獸!
昔日世界,馴鹿群在廣袤的東歐、中歐自由遷徙,隨著遷移而來的人類獵手肆意獵殺,在庫爾蘭地區野生馴鹿已經難覓蹤影。
因為野生馴鹿總是幾十頭為一群做集體遷徙,狩獵的人們端著長矛,帶著箭矢和投矛器,以多於鹿群的人數展開圍獵,一次行動殲滅一群鹿並不稀奇。
皮革做成了衣服和帳篷材料,大量的肉被熏製成肉乾,鹿骨被製作成工具乃至儀式用具。
庫爾蘭的馴鹿群消失了,其他善於獨行的野生動物尚在。人們已經忘卻了國王,倒是各定居點的民眾還保留著一些碩大的馴鹿角,並向他們的孩子述說著古老的傳說。
龐大的馴鹿隊伍托運大量物資而來,這些雄鹿在春季時期全部完成脫角,之後迅速長出鹿茸。
鹿茸可以食用,至於它的壯陽價值這並非養鹿人(拉普人)所認知,畢竟在蠻荒冰原一切能吃的東西都不能浪費。
新長出的鹿茸被割掉,後續生長的就是骨化的鹿角了。
因行軍需要,這些礙事的角一直被養鹿人監控者,哪頭鹿的角長長了就用鋸子鋸斷。它就好比人的指甲,鋸斷、鑿斷鹿並不覺痛苦。
近六千之巨的馴鹿群在艾澤雷創造一個曆史,哪怕在過去馴鹿自由遷徙時代,這裡的鹿也沒有如今日般集中。
不過拋開最初的驚訝,民眾不得不憂慮一件事——外來的一切大獸是否會把我們的麥田啃食殆儘?!
畢竟在庫爾蘭,還有一個多月就到傳統的燕麥、黑麥收獲季了,能否收獲順利決定著明年是否要做苦日子、是否有足夠的富餘產品跟瓦良格商人換東西。
至於鬨饑荒斷不會如此,本地人漁獵農耕混搭,倒是這樣的生產生活方式也實在養活不了更多人。他們對著農田亂砸種,其中的雜草也沒有好好清理,當地人在農業上的拙劣表現慘不忍睹,留裡克對他們本無任何奢望,他分得清何處是農田何處是荒草地。
倒是留裡克注意到本地人飼養的雞與牛羊。
“得讓他們進貢一些物資,否則就不算對我臣服。我也賞賜他們一些東西,彰顯我的仁慈?是仁慈,也便於我未來更好的統治他們。”留裡克頭腦一番思考。
羅斯軍全體就在艾澤雷的西部荒地紮營,為了不鬨出亂子他刻意與大定居點保持一定距離。他又給各軍官強調紀律,嚴禁戰士擅自離開營地,不準任何人未經允許進入本地人村莊。
“大王又在彰顯他的仁慈了。這種仁慈真的有必要麼?”類似的嘀咕戰士們不敢放在台麵上,不過真的看到當地人的村莊,這些從羅斯富庶地區經過選拔而成為常備騎兵的戰士,多數人也不願意從爛泥地找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