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雷格拉夫在傍晚時分離開修道院,他回到營區視察自己人一個白天的工作情況,赫然發現怎麼有一群農奴聚集在營區的木門之外徘徊。
雷格拉夫衣裝最為華麗,他自覺必須如此才能向臣民彰顯自己在本地的絕對權威,果不其然那些徘徊的農奴見得大人本人歸來,一瞬間麵帶笑意的作鳥獸散。
他回到營房,很滿意的看到這裡已經成為木材加工廠,一批待精細劈砍的木樁堆成了小山,雖然已經傍晚,十多個赤背的金發壯漢還在手持長柄森林斧乾活。
兄弟們見自己的大人歸來,紛紛停下手頭的活計聚集過來。
“大人,你可算回來了,你錯過了剛剛的一場好戲。”老阿裡克笑意不減,看著就是表達欲極強。
“我正要問你呢。”雷格拉夫眉頭緊皺“那些村民明明非常怕我,我回來的時候怎麼看到一群人聚集在門口?你給我一個解釋。”
“這正是我要說明的……”
老埃裡克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一說,雷格拉夫大吃一驚,想了想又在情理之中。
年輕的王者捏起剛剛長出來的金發胡須若有所思,“看來,已經可以提前落實我的主張了。”
雷格拉夫也想不到,本地的農奴居然有著非常嚴重的“木柴貧困”,或許連自由民也陷入這種特殊的貧困中。
今日在修道院裡的修行,不但使得他摸清了封地概況,還基本弄清了之前的圖爾伯爵究竟如何通過一小撮駐軍遙控管理本地。
領主十一稅、教會十一稅都被駐軍以暴力向威脅代為收取,除此外還有一批名目奇怪的苛捐雜稅,伯爵收取過橋稅與進城稅,雷格拉夫覺得理所當然,譬如牧草稅、木柴稅、雞蛋稅、奶酪稅、羊毛稅,這種稅賦就有些離奇了。
稅賦名目繁多,最終都是以秋糧的方式為駐軍暴力收取。
雷格拉夫自詡這種方法謂之為“索貢”更貼切,就像他所了解的過去部落時代的羅斯部族之索貢傳統。
砍樹伐木做木柴居然還要交稅,把羊趕到河邊吃草也要交稅,雷格拉夫對此早有耳聞,看到教士對這方麵的事情做了記錄,他仍然沒有貼切的感知。
倒是這個傍晚聽了老埃裡克的描述,他才第一次真切意識到這種稅賦的殘酷與莫名其妙。
雷格拉夫並沒有深入思考,過去的圖爾伯爵為了戰爭隻能加緊對領地內臣民的索取,花樣百出的稅收都是為了應對軍事開支,以及對加洛林王室的賄賂。
雷格拉夫則沒有這方麵的需求,至少現在沒有。稅賦一定要收,兩種十一稅收取之後,其餘雜稅是否還有存在的必要呢?目前來看實在沒必要。
本地教會不喜歡那些奇怪的稅賦,自己也不會把精力放在收取雜稅上。他還是願意效仿父親那般的以戰養戰策略,對待領地內的臣民就要以安撫為主,把他們哄好了,也就能吸引一批村民高高興興為自己做民兵。
雖然自己初來乍到,想到自己的部下可能為自己的計劃做了神助攻,工作顯然可以推進了。
雷格拉夫!決定以男爵的名義,正式向領地內所有臣民開放山林。
而且,開放的也不僅僅是山林。
登陸的第三天,身穿橘黃色布袍的戰士們簇擁自己的男爵,年輕的雷格拉夫身著盛裝,他們一行人聚集在碼頭處隻為舉行一場盛大的宣示。
因為此事會是破天荒的仁慈壯舉,修道院長博德在前夜獲悉此事,抓緊時間派人去附近想下屬修道院,將儘量多的當地院長連夜請來。
待到這天中午,康德修道院、聖日耳曼修道院、聖德魯伊斯修道院、阿瓦內修道院的院長們都來了,他們幾乎都是連夜跑來,各個精萎靡,在聽了博德的描述後,大家又都亢奮了。
“看來新的男爵是仁慈的,他將把自己的財產與臣民分享,連農奴都有份兒。讓我們拭目以待!他隻要這樣宣布了。諸位!我們就幫著這個仁慈的男孩,宣傳他的義舉。”博德如此告知自己的屬下們。
整個香農大村獲悉相關消息,在雷格拉夫親自宣示之前,有關開放山林的消息已經不脛而走。
廣大農奴難以置信這是真的,不過連修道院都行動起來,此事說不定……
昨日得了一些木柴賞賜的農奴無比熱忱,有這麼一群人拖家帶口得聚集到空曠的碼頭,吸引整個大村的數千居民集體行動。
於是,站在碼頭列隊的雷格拉夫,終於能真切的看到自己究竟有多少臣民。
聚攏而來的男人們清一色棕黃偏黑的發色,其中擁有大鼻子的男人著實不少。
女人們則全體穿著黑色長袍,頭戴素白頭巾。
依偎在大人身邊的則是一大群形形色色的孩子。
與大人麵目較為嚴肅不同的是,孩子們嘻嘻哈哈,又成群的嬉戲打鬨。他們還不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麼,天真懵懂還以為這場集會就像是參與婚禮一樣令人快樂。
因為,諸如婚禮儀式,締結婚姻的兩家會拿出特意準備的食物非給與會者,很多村民指望這樣的集會多拿些麵包塊,最後喂給自己的孩子。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
孩子們希望穿著橘黃布袍的大人們好心得給些好吃的,攝於那些諾曼戰士站成人牆威風凜凜,再大膽的孩子也不敢走上去招惹。
他們嚴肅中交頭接耳,一雙雙期待的眼神是不是瞥向那位威風八麵的少年男爵。
雷格拉夫立於一個木箱上,站在高處的他掃視現場,憑感覺估測聚集的人數。“還不錯,可能有兩千個以上的大人,再加上小孩就有五六千人了吧。”
他相信一定還有不少人或是因為膽怯、或是由於年紀大了腿腳不好,乃至是家裡還有幼童需要照顧而沒有來。
他也沒有下達命令整個香農大村鎮男女老幼在河灘總集結,就更不會安排部下帶著武器去各家各戶驅趕人員來此集會。
目睹如此多的人員聚集,他相信自己於部下們兩天時間的作為已經為大家積攢了很不錯的人緣,那麼下麵的舉措定將獲得如潮的好評。
雷格拉夫掃視一番下了木箱,大搖大擺走近站在一邊的黑袍教士們。
他對修道院長博德已經非常熟悉,至於其他幾位,今日相會就是初次見麵。
所有修道院長均已戴上三角形高帽,通過帽子裝飾物的多寡,他可以輕易判斷各位的尊貴程度。
雷格拉夫先是胸口劃十字,罷了微微鞠躬,如此和善的表麵工作,引得諸位修道院長心情舒暢,同時也很詫異——這個麵相好似有十五歲的諾曼人新貴,比圖爾的舊貴族更加虔誠。
“您……就是新的香農男爵?”一位老者急不可耐的先於博德開口。
“您是……”
那老者笑意盎然道“我乃康德修道院長,我的名字是紀堯姆。大概是四天前的那個夜晚,我看到了沙洲處亮起了大片篝火,就知道傳說中的你們抵達了。很抱歉,我對於諾曼人卻有一些偏見。不過看到了你和你的人的作為,我現在相信你是仁慈的好人。”
雷格拉夫嘿嘿一下,心中嘀咕了很多。好人?仁慈?他並不覺得自己就如那些《福音書》裡描述的做好人好事的聖徒,至於教士們施加在自己身上“仁慈”的說法,也許那的確是仁慈。
給貧窮的人們一些利益,使得他們過得更好,這就是貴族賜予農奴的仁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