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稍稍一想“你的想法甚合朕意!那就不要在王宮了,就在聖瑪利亞大教堂。我是國王,你們兩位,一位是王,一位是公爵,我想唯有如此聖潔之地,適合本王召見你們。”
雷格拉夫稍事一想,還有比這更好的場景嗎?大教堂裡必然有一眾地位尊貴高級教士在場,由這些神職人員檢視,見麵不止具有神聖性,也是對自己的一份人身保險。
本地的神職人員會出麵確保自己和布魯諾以及大軍在波瓦蒂爾逗留期間絕對安全。因為這已經是三方問題,使得三方貴族勢力彼此間和睦需要有人從中做保人,沒有什麼人比高級教士更適合做保人的了。
再想到這一點,雷格拉夫想得自己如果一定要住在城裡,不如就客居在城內的那座聖瑪利亞大教堂。反正自己在圖爾的時候,也曾在當地的聖馬丁大教堂住過一段時間,還在教會裡得到了虔誠的好名聲。
他也想在本地的大教堂裡翻閱一下古老典籍,打發逗留時期的無聊,順手也是透過各種文件學習一番波瓦蒂爾地方的曆史。畢竟,該伯爵領距離自己的香農僅僅隔著一片森林、一條河罷了。
現在,雷格拉夫與布魯諾做出承諾,軍隊完全在城外紮營,且不會針對外郭城的任何本地民眾,乃至附近村莊的任何居民做出任何傷害。
軍隊將在一個大家都接受的空地紮營,士兵會做到不與本地人做無端接觸。
承諾若有士兵違規離開營地,將責以軍棍,若有士兵偷雞摸狗乃至騷擾婦女,就處以絞刑。
雷格拉夫是如此承諾的,查理並不覺得如此承諾何其莊重,但伯爵伯納德越想越覺得敬畏。
伯納德從未想到一個少年崽子的軍隊還能做到軍紀嚴整,若真如此,一群諾曼海盜和香農農民混在一起的大軍本該與流寇土匪畫等號,他們還能做到令行禁止,目前表現得恐怕還真是這一回事。
隻要一個命令,一千名戰士即可集體下跪。若是再一個命令,他們定然發動進攻。
雷格拉夫這小子在金發之下的腦力裡有著過人的智慧,老家夥心想著自己的兒子怎就沒這般智慧?兒子們都很狂妄,善於騎馬疏於拉丁語學習,麵對貴族也缺乏該有的禮數。至於長子能否把伯國軍隊管理得井井有條,那真是一個奢望。
既然雷格拉夫與布魯諾做出承諾,伯納德大手一指正南方向“那裡!”
兄弟倆順著手臂的方向,注意到城南的一片覆蓋茂密森林的土坡,也注意到坡下還有一片光禿禿整體偏白的地域。
“那裡曾是數百年前的一座廢城,據說來自羅馬。當地是我的采石場,我可以把工人都撤離,你們過去駐紮即可。既然你們做出承諾,我不會為難兩位孩子。”伯納德尤其重點說了“孩子”一詞,再道“你們可以使用當地的森林,進入林子打獵也行。我不會要你們支出費用,隻需要你們落實全部的承諾。”
兩兄弟點點頭,就是因為注意到查理看來是與伯納德有嫌隙,就沒必要熱情做禮節了。再說,被這老頭子直呼“孩子”,雷格拉夫確有一絲不悅。即便老頭子用詞是準確的,但……自己可是一位王!
哪怕站得都有些腿酸了,麥西亞薩克森聯軍的戰士們還是安靜得等到大人們就五花八門的事宜商量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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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來自奧爾良的訪客進入波瓦蒂爾城,伯爵伯納德為少女埃蒙特魯德以及隨行人員住處。隨行的埃羅圖斯男爵赫伯特向自己的封君述職,彙報一些他的見聞。
查理自然以王的身份要求伯納德解散突然召集的大軍,突擊征召的農奴、鐵匠、木匠等住在外郭城形形色色的人員陸續回家,倒是被征召的騎士們佯裝離開了城市,實則秘密得到伯爵的命令,集體就在城北和城西的樹林分散隱藏。
作為一個老家夥,伯納德還沒有蠢到聽信兩個孩子的承諾,就完全解散軍隊。
白晝時間是極為短暫的,現在太陽已經開始落下,來自北方的軍隊不得不繼續沿著克蘭河繞開波瓦蒂爾主城與外郭城,他們兵分兩路繼續南下。
卻說波瓦蒂爾城,它在羅馬時代的名字是leonu,其詞根來自於高盧語言中的“榆樹”。因為附近的樹林裡多有歐洲白榆與山毛櫸,尤其是榆樹,當地的古代高盧部落不但使用這些木質優秀的樹木做建築木材,還以它製作木盾。
榆木堅硬,做木盾和矛杆再合適不過。當地的皮克頓(留在歐洲大陸的皮克特人)部落就以這樣的武裝對戰彼時的羅馬軍團。
凱爾特部落聯盟全麵戰敗,諸如圖林根這樣的部族舉族逃亡,大部分部族不得不臣服凱撒。後來,他們集體臣服奧古斯都,皮克頓部落是諸多臣服者的一支,如今部落後裔構成了波瓦蒂爾附近的廣大民眾。
羅馬人在這片土地上興建的“榆林城”並沒有消失,它坐落於克蘭河形成的天然河灣處,正好處於一個近乎半島地形裡,它三麵環水,一座宏偉石門正對西方,加之厚重的、長滿青苔灰黑色石牆,使他多了曆史滄桑。
它是軍團駐地,後來發展出奧古斯都行宮。熱衷於泡澡的羅馬人在附近土丘找到了山泉,於是興建出供曆代皇帝享用的羅馬澡堂與圓形競技場。不過西羅馬崩潰後,這些建築都化作廢墟,也就成了伯爵伯納德嘴裡的“采石場”了。
“榆林城”回歸了它的本名,皮克頓以波瓦蒂爾之名存續。
隻是本地人早已忘記,他們與海島上的蘇格蘭地方居民,在一千年前是一家子。
沒有人去思考那麼久遠的事情,廣大平凡居民隻聽信教士們的描述,認為《創世紀》就是真理,至於羅馬……那和自己有什麼關係?法蘭克與自己又有什麼關係?
這裡是波瓦蒂爾,伯爵老爺與騎士們就是絕對的,教士們就是神聖的,自己隻是平凡的農民聽從貴族和教士的安排做事,僅此而已。
若非伯納德的描述,雷格拉夫也無從知曉自己可以安全紮營之地曾是羅馬劇場遺址。
他與布魯諾的薩克森軍排著整齊隊列,刻意踢正步弄出很有節律的動靜,麥西亞王旗與薩克森旗在夕陽下慢慢向南移動。
他們在城市的西大門前路過,唯有在這裡沒有雜亂的外郭居民區,得以看清曆史悠久的古城牆。
七條長船卸下了雜七雜八的人,帶著關鍵輜重繼續向克蘭河上遊漂行,他們先行一步抵達了山坡之下的僻靜處,船隊在此半擱淺,繩索拉出捆綁在最近的粗壯榆樹乾上。
不久,浩浩蕩蕩大軍帶著他們的小馬車、驢車抵達所謂的采石場。
石礦工早就離開了,或者說他們因為較為強壯,早就為伯爵征召為民兵,在城外的對峙結束後,礦工各回各家不再被要求於冬季強行開采。
礦工帶走各種細軟,僅留下一些空空蕩蕩的木棚和草垛房,倒是這些簡陋的棚舍隻需加固一番,就足夠部分士兵入住。
既然伯爵伯納德做出許可,雷格拉夫也就樂嗬嗬得下令部下伐木了。
其實他也能感覺到伯爵的雞賊,所謂大軍要搭建足夠禦寒的居舍就會考慮防風防雪,木屋必然建得比較結實。當大軍離開,空置下來的軍營當然被伯爵笑納作為更好的礦工營地。
雷格拉夫與布魯諾沒工夫深思這方麵誰賠誰賺,此地算是本地的製高點,站在廢墟最高處可以俯瞰波瓦蒂爾城,可以觀察附近的開闊地形以及夕陽下波光粼粼的克蘭河。
依山傍水附近有大量石料,在山坡下向地下挖掘很容易挖出泉水,這一情況不禁令隨行的獵人想起他們在索羅涅森林的故居。
四周無人,或許跟這裡風大有關係。
土丘橫亙城南,正好擋住來自北方的風,幾乎落光葉子的白榆,即便就剩下複雜的樹枝依舊在風中沙沙作響。
一棵棵樹被北歐特色的長柄森林斧,靠著北歐“楔子定向伐木術”快速砍倒,一批戰士也就地從羅馬廢墟處搬運現成是石塊,他們沿著山坡下的克蘭河的河畔地帶搭建篝火營地的工作已經展開。
雷格拉夫與布魯諾,也必須在一個較為被風、靠近水源的地方建設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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