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西亞聯軍突然削減了約莫五百名戰士,過去一直在為軍隊助力的船隊,因軍事行動為安全變為陸路,船隻也沒了用武之地。
至少聯軍後勤得到充分保障,尚吉村的軍營作為糧倉,後續的軍糧將源源不斷運抵這裡。
而奧爾良城外的尚吉村,它也隻是聯軍針對歐塞爾伯國作戰時,其中一個關鍵節點。
隻有莽夫才會覺得打仗就是一大群男人湊在一起,再帶著五花八門的武器一蜂窩地衝上去。
那隻是規模很大的打群架,絕非真正的軍事作戰。少數身材高大、力氣爆棚者,這種人能在亂戰的初期討得一些便宜,隻要戰鬥持續下去他們必死。
鑒於奧爾良伯爵聲稱那個蒙塔日市鎮處於關隘要衝,它即是兩個伯國交界處的關卡市鎮,更是一個軍事據點。
要強攻一個生來就為軍事防禦所打造的堡壘,縱使手裡握有一支大軍,雷格拉夫斷然不會無腦衝過去。
因為那份羊皮紙地圖上明明白白標注著一條河——盧萬河。
雷格拉夫依舊覺得自己訓練的大量長矛手實力有限,現在三支長矛旗隊出征,他們秉承的作戰模式幾乎決定了普通戰士沒有單打獨鬥的機會。再說,絕大部分的矛手根本沒有甲衣,多達70的矛手隻能頭戴禦寒的皮兜帽,順手再套上一頂草帽遮陽。
矛兵唯一的防具就是困在右臂上的木盾,所在結陣作戰之際,雙手持矛緩步突進,唯一的小盾遮掩住驅趕大部。隊伍先鋒的矛手自然由自備甲衣、頭盔的士兵擔綱,後方戰士都是布衣。
倘若是與敵人在曠野中激戰,雷格拉夫自然可以從容的指揮步兵、騎兵作戰。
蒙塔日是一座據河扼守道路的堡壘,聯軍不得不打一場共成長。
倘若去年的圖爾軍隊懂得如何攻城,奧爾良在去年就已經城破。
據稱蒙塔日的核心是一座木頭堡壘,也許攻破木牆比攻破石牆容易得多。但最大的問題是那座堡壘直麵河流,堡壘還扼守著一座木橋,隻要敵人將大橋封堵,聯軍麵臨的麻煩就太多了。
如果真是這樣,聯軍斷然不會停下腳步。
即便攀爬濕滑的河灘非常艱難,也必須有戰士攻下橋頭堡。
如果敵人有能力毀掉橋梁……
突然間,雷格拉夫萌生一個念頭,一個他自認為一定非常奏效的戰術。
聯軍在太陽升起的時刻出發,他們首先沿著小小的森斯河,想著茂密森林前進。
這個時代很不不存在歐塞爾奧爾良運河,還因修造運河的需要,森斯河的巨大部分河道乾脆被改造為運河的一部分。
本時代的人們對歐塞爾與奧爾良兩座城市彼此間的空間關係都很模糊,哪怕是要修造運河,兩城之間的森林地帶是本地區分水嶺,如果沒有船閘抬升水位,兩地根本無法以船運直連。
運河事實上還要借用盧萬河的水道,為了適配船運,盧萬河一樣被人工修善了河道。運河穿越了大森林與平原區,在鐵路網行將建設的時代,兩城優選這條運河。
奧爾良蒙塔日歐塞爾運河,它絕非無中生有得平地挖水渠。自法蘭克時代起,兩座城就已經極為重要,靠著人員車馬壓出來的土路,隨時間的發展越來越寬,一些眼線的小村莊逐漸被賞賜給下級貴族為騎士領。
以至於一些自古就有的騎士領逐漸升級為男爵領,乃至是伯爵。
甚至,法蘭西王國的第一代蒙塔日伯爵是一位女貴族,那又是另一個時代的事情了。
運河沿著千百年來商人、僧侶走出來的土路的脈絡挖掘,同時利用一些天然河道,使得曲折河道被修得橫平豎直,隻是穿越奧爾良北部森林的運河,礙於清理森林非常麻煩,修造者乾脆在舊土路旁邊挖掘深溝。
這樣古代道路毗鄰之處出現運河航道,本地人本就習慣於舊道路,一條運河沿舊路修造,更方便了兩地的交流。
現在才是公元844年,很多事情初有苗頭,一切才剛剛開始。
能最終能擴展為運河的道路,現在隻是被森林包夾中的小土路。
能令騎士領升級為蒙塔日伯爵的家族,現在還沒有從卡佩(現在是圖爾伯爵羅貝爾)家族分裂出來。蒙塔日依舊隻是一個騎士領,騎士也是勃艮第出身。
聯軍似乎能一路摸到森斯河的儘頭,突然間,沿河發展又愈發逼仄的土路遇到一座小石橋。
至此,已經對攻擊蒙塔日想了大半天的雷格拉夫,處在隊首的他伸出右拳。
緊接著是號手緊急吹號,已經完全深入森林的大軍逐漸停頓下來。
戰士們終於可以喘口氣,他們紛紛坐在道路兩旁的枯葉上好生休息。也有戰士走進旁邊的森斯河,把喝得一半的皮水袋灌滿。
不少人閒適地昂起頭,如今春意盎然,森林中的杉樹、山毛櫸、鵝掌楸,以及其他奇奇怪怪的樹木全在奮力吐新芽,沉浸在森林中的人們,仰頭一看儘是翠綠景象。遠方還傳來密集的鳥鳴,隻是鳥獸發覺一支大軍正穿行森林,它們本能躲得遠遠的,待其感覺安全又開始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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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裡安靜且愜意,耳畔還有流水潺潺,因為快抵達森斯河的源頭,它已經成了小溪,於是石橋也隻是一座很小的石板橋罷了——隻能單獨通過一輛馬車。
雷格拉夫把地圖卷軸翻出來,攤開了瞪大眼睛觀察,再看看四周的環境。
很快,處於後隊的布魯諾策馬疾馳到隊首。
“兄弟,怎麼突然停下來了?迷路了?”
“那倒不至於。”雷格拉夫暫放下卷軸,直指石橋以及橋後繼續延伸的道路。“看來森斯河已經到頭了,我們要全軍東進。”
“是嗎?”布魯諾太抬頭一瞧“道路似乎的確向東延伸,隻是我們在林子裡也很可能迷路。如果奧爾良的威廉欺騙我們,那就遭了。”
“他敢騙我們,就真的圍攻他。”雷格拉夫想了想,又問“後隊戰士們情況怎麼樣了。”
“他們都很好。隻是……”
“如何?”
“我們必須儘快離開森林。這裡的落葉容易長蘑菇可是長不出青草,如果我們浪費時間,就隻能完全用糧食飼喂我們的馬匹和毛驢。”
雷格拉夫稍稍一驚,他忽略了這種情況。縱使聯軍手握大量糧食,還沒有奢侈到給馬匹頓頓喂糧食。
即便是戰馬,在完全行軍狀態下也主要以青草為食,再到夜裡飼喂一些糧食避免掉膘。
“繼續進發吧!我仔細看了一下地圖,隻要威廉沒有騙我們,在傍晚之前我們即可衝出這片森林。”
“那就不要猶豫,我們過橋吧。”布魯諾最後催促道。
跨越已經成為小溪的森斯河唯有這座小石橋,小小的橋梁扛起它這個體型難以承載之重量。
如果硬生生淌水過河也不是不行,就是所有的靴子現在河邊的爛泥中,靴子裡灌上大量腥臭的泥漿,再疊加糟糕的濕漉漉感覺,所有人寧願排隊過橋。
多虧了平日的隊列訓練,雷格拉夫的三支步兵旗隊得以保持規整隊列從容過橋。這一千五百人是步兵中堅,他們過橋後,輜重馬車旋即麵臨不小的挑戰。
如果有敵人藏匿在道路兩旁林地,敵軍突然殺出,一定能給予麥西亞聯軍以重大打擊。因為軍隊受環境所困,隊伍被拉長得如同一條極長的蟒蛇,它仿佛在枯枝敗葉中曲折前進,處於這種環境下太容易顧頭不顧腚。
雷格拉夫莫名恐懼於這種逼仄環境,鳥獸早被躁動的大軍嚇跑,一時間森林裡安靜極了,無形中的幽閉恐懼逼得大家都想快點離開森林。
萬幸的是,他們在太陽行將落山之際終於離開森林。
大半個白天都在林子裡摸索,騎兵率先衝到開闊地享受暢快自由,繼而是步兵與輜重馬隊。尤其是運輸糧食的馬車、驢車,押韻物資的戰士最後走出森林,也是最後呼吸開闊地自由空氣的人們。
他們發現,自己剛剛趕著馬車離開林子,先行抵達的戰士居然把更遠處的一個村莊占領了。
聯軍已經抵達貝宗河,這條可以涉水而過的小河最終注入盧萬河。
貝宗河畔有一個定居點,它是蘇瓦西村,或者說此地就是蘇瓦西騎士領。(今bellegarde,也是波旁王朝的貝勒加德公爵核心領地)
曾經的蘇瓦西騎士已經在與圖爾伯國的戰鬥中戰敗被殺,家族在後續的“圖爾騎兵大劫掠”時,因奉命守衛奧爾良城,家族後裔再一次戰敗被殺。
奧爾良的蘇瓦西騎士至此崩潰,唯獨一片村莊廢墟留在貝宗河畔,空留一個地名證明著此地曾經也很繁榮。
圖爾騎兵根本就沒有穿越森林到這片地點破壞,雷格拉夫和布魯諾在去年也根本沒這麼做過,否則也不會疑惑於,剛剛走出森林的龐大軍隊居然找到了一處堪稱完美的宿營地。
卻說一段時間前,浩浩蕩蕩五千難民湧入蒙塔日以求強大的歐塞爾伯國庇護,其中很多人口完全就是蘇瓦西騎士領的民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