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自我介紹一下吧。」他厲聲命令道。
在場的眾人完全沒想到那海盜頭子有著無窮表達欲,微醉的拉赫馬就是話多,繼而是滿嘴不著調的話。什麼自己是滅亡的西哥特王國的王族後裔,什麼自己的名字叫做拉赫馬,又說伊比利亞的埃米爾國一團糟……
明知阿爾勒伯爵在場,他反而將之前劫掠伯爵商船的行動,作為標榜自身實力的豐功偉績。
一瞬間,聽明白的居林努得嘴唇顫抖,不過很快又情緒舒緩下來。
因為站起來的拉赫馬如自殘一般敲打胸膛,向著眾貴族發誓:「我就是你們的的先鋒部隊,我會幫助你們解救被困的法蘭克皇帝,哪怕為此獻出生命。」
此言對丕平二世很受用,奈何仔細想想,豪言壯語出自一個喝醉酒的海盜頭子之口,還有幾分值得信服的?
其他諸貴族實在覺得滑稽,乾脆在大笑中猛地敲打桌子,震得一桌碎肉、骨渣亂飛。
見狀,不決自己所言荒誕滑稽的拉赫馬,也隨大流傻傻地笑出來。
拉赫馬並沒有恭維之意,作為先鋒就能儘快投入戰鬥,所有搶到的好東西都能第一時間裝入懷中。他們才不想和那群勃艮第人分享任何的戰利品。
上
岸海盜在戰爭結束後還能存活幾人,這就是個未知數了。
歸根到底拉赫馬所在的團夥在之前的歲月一直令阿爾勒的經濟受損,居林不喜歡這個自求招安的家夥,如果可以把一群海盜以對外戰爭的方式耗損掉,自己的仇也就報了。
封一個騎士?要得。這個騎士可以給任何一個海盜,反正那個離島上依舊留駐不少人,等到拉赫馬在戰爭中被殺,自己再去島上扶持一個更聽話的就好。
現在的拉赫馬一副敢戰模樣,他求著大貴族們給自己一個出征的機會,還大言不慚的說:「我要為曾經的海盜行為贖罪。」
對其人居然是個海盜而鄙夷惱火的康拉德乾脆將計就計。騎馬的海盜不是帶著五顏六色的裝飾物嗎?把所有寶貝穿戴上,隨其所願望,令其在大軍開拔後先行前往正北方的凡爾登,與自己留駐在當地的六千餘人大軍會師。
等到全軍離開杜奧蒙山進入龐大的梅茨平原,依舊命令騎馬海盜做先鋒。
哪怕是大軍抵達孚日山脈,開始進入阿爾薩斯正式開始援救皇帝,也就令騎馬海盜衝鋒在前。
康拉德完全不信此人有著貴族血統,倒是此人麾下有著一群刀口舔血的兄弟是一支可以利用的軍事力量,而且數百人的生死與自己毫無關係。如果誰會稀罕他們,恐怕就是有阿爾勒伯爵,可是看起來居林那家夥也不把一群招安海盜放在心上。
忍住內
心裡的鄙夷,康拉德又站起身,他端著一杯葡萄酒非常唐突地走近拉赫馬。
在眾人訝異的目光中,他罕見第麵露笑意:「顯然,你其實是一位實力強大的騎士。你與你的戰士們將為幫助法蘭克的皇帝傾力奮戰,所有人都會記住你們的勇敢。」
被誇耀一番後,拉赫馬瞬間變成一個自負的混蛋。他一把奪過康拉德的酒杯,猛地一飲而儘,罷了還用華麗的衣袖使勁擦擦嘴唇與胡須。
瞧瞧此人粗魯的動作,倒弄得自己很難看。康拉德帶著脅迫低聲斥責:「嗬。我可沒說這酒是給你的。」
「
是給我的。」
「你太貪婪了,你會下地獄。」康拉德實在憋不出,說出了些許心裡話。
拉赫馬倒也乾脆承認:「我無所謂地獄。我就是個勢利之徒,您給錢,我給您辦事。任何的事!」
喝得微醉的拉赫馬徹底暴露自己的本性,一群上岸的海盜為錢財而來,暗示隻要哪個貴族開價高就可以宣誓效忠之。
倘若突然蹦出來一位開價更高者,反叛舊主也是一瞬間的事吧。
意識到這一點的康拉德實在需要考慮一下居林的感受,他也不要被玷汙的酒杯了,鄭重說道:「至多三天時間,大軍全力進抵凡爾登。保羅&iddot;拉赫馬,我要你明日就帶著你的人出發。」
「可以。」
「很好,你回答得很乾脆。但願明日的你不會因為今晚的醉酒繼續神誌不清。」
「這道不會。」
拉赫馬搖搖頭:「在伊比利亞,我們可沒有喝酒的機會,倒是在你這裡……我由衷感謝勃艮第最偉大貴族賜予我的美酒。」
拉赫馬難得用了溢美之詞,且是勃艮第語的「gracta」一詞,他稱呼康拉德是「最偉大者」,將歐塞爾伯爵拔高到足以僭越查理曼的高位。
康拉德瞬間拉下臉來,畢竟在坐的還有著擁有王爵的丕平二世。自己又曾是查理曼腳下的「寵物」,一個寵物有何資格觸碰查理曼獨享的「great」。
「算了吧。我不需要你這種瘋子來拍馬屁,如果你能在戰場上發揮出色,真正的皇帝會給予你充足獎賞。說不定,還能給你封一個男爵爵位。」
話雖如此,驕傲的洛泰爾倘若在內戰中翻盤,得勝的皇帝一定要清算所有曾反對自己的貴族,再針對有功之臣封賞。至於一群海盜傭兵……何以封賞?
二十多年前,當埃米爾國的大軍打到巴塞羅那和圖盧茲,彼時的「虔誠者」路易禦駕親征,當時洛泰爾作為王太子就是領兵大將。洛泰爾對柏柏爾人勢力從不心慈手軟,對待柏柏爾海盜,自然是抓一個殺一個。
居然還有一群海盜救援了自己?康拉德估計,戰後的皇帝會覺得自己受到奇恥大辱,一群肮臟的海盜也配資格去拯救強大的法蘭克君主?
康拉德再與居林交換了一下眼神,雙方均無憤怒神色,也許,大家都覺得拉
赫馬和一群騎馬的海盜都是接下來戰爭的消耗品。
在海上快意恩仇的人們如何知道法蘭克大貴族們內心深處的黑暗?
就是因為太相信義氣,拉赫馬才親自帶著兄弟上岸接受招安。一念之差,阿爾勒伯爵居林沒有趁機出兵將之全部斬殺,拉赫馬現在活得很好,僅僅是因為居林事後想清楚了,意識到這群家夥有利用價值,才不斷給予自己「仁慈」。
喝醉的居林做出承諾,無論勃艮第大軍何時開拔,第二天的上岸海盜騎兵一定先行出發。
遂在新一天早晨,集合後的勃艮第軍隊已經是兩萬五千人的龐然大物。
「小狼」威爾芬在被俘時向留裡克吹噓,所謂勃艮第軍有三萬士兵本意是吹牛,結果其總兵力真的達到這樣的規模了。
軍隊兵力多,在決戰之戰場有著巨大優勢,奈何在趕到戰場前,它的臃腫磨蹭的特點展露無疑。
勃艮第軍隊是各個貴族拚湊出的聯合武裝,大貴族之下又有大量騎士,每個騎士擁有一小支獨立部隊。就算大貴族的直屬兵力很多,戰士的編組依然很鬆散,當行軍之際,隊形必然被拉得很長,定睛一看各處細節,戰士又呈現成群的模樣結伴而行,宏觀與微觀都無秩序可言。
反倒是騎馬的海盜們,他們就更有秩序。
海盜團夥在海上操縱很
多船隻構成劫掠船團,而一條大型劃槳船上坐著驚人的五十人乃至八十人。
因為拉赫馬的海盜團夥所擁有的船型與羅斯人等北歐勢力操縱的龍頭戰船截然不同,誕生自古希臘時代的三槳座戰艦依舊通行於地中海,他的船隻儘是這種貨色。
拉赫馬手裡沒有三槳座戰艦,他的主力船隻是單槳座與雙槳座版本,靠著大量劃槳手的驅動,船隻不僅載人多,可以完全忽視風向影響,完全靠著人力劃槳在任何方向高速移動,遂在跳幫作戰中,劃槳手們抄家夥集體衝擊,八十名劃槳手搖身一變成為步兵,以至於拉赫馬和他的夥計們發現目標後發起攻擊,勝利總是較為容易的。
這樣的劫掠氛圍下,海盜們打仗頗為團結。拉赫馬的嫡係侵襲都曾是一條雙槳座戰艦的兄弟,他是個善於指揮的狠人,兄弟們跟著老大總是勝利發財,如今也繼續跟著他乾。
騎馬的海盜還是以在海上的那一套編組,三百名騎兵天然的分成六個小團夥,昔日在船上做船老大的家夥,現在就是騎兵的小隊長。
現在的他們儘量打扮成法蘭克重騎兵的樣子,身上依舊花花綠綠,為彰顯自己是殺人越貨無數的狠人,昔日繳獲的各種奇怪寶貝一股腦掛在身上。
清晨的陽光照在熱熱鬨鬨的第戎大營。
海盜騎兵即將出動,歐塞爾伯爵分出一小撮騎兵為這群家夥做向導,並聲稱:「你們抵達凡爾登後,就接受我兒子威爾芬的指揮。」
也許在狂妄海盜看來自己
的大公子可能其貌不揚,伯爵再特彆強調:「威爾芬,必然是新一代的勃艮第國王。該怎麼做,聰明的你們應該很清楚。」
話是如此,康拉德和居林都不會為一群花裡胡哨的海盜做出征送行。
拉赫馬也無所謂,他覺得兄弟們已經到齊了,又對被分派來的向導不管不顧。
他以故鄉的中古西班牙語嘰裡呱啦說了一通,兄弟們端著騎矛,雙腳猛夾馬腹,整個團夥便向北方奔馳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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