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最西的營地到奧恩河口營地,兩地間有水道連接,更有羅馬古道直連。
倘若沒有羅斯軍的存在,勃艮第大軍也會優選這條道路快速抵達梅茨。
留裡克在處理完「西部營地」事務後,帶上一小批親信,就親自護送著傷兵們向下遊最大的軍營彙聚。
他很快通過奧布埃大營,在獲悉大女兒已經親自護送著所有陣亡者去了奧恩河
口,在此未作停留就繼續漂行。
當他抵達奧恩河口-梅茨大營時,平坦的河灘地帶已經出現一團又一團的「草垛」,其數量非常驚人。
不!那就是為陣亡者量身打造的祭壇。
號角聲衝出山穀,龍頭戰船的異首衝出林木的遮掩,留裡克與眾多戰士在一起順利抵達開闊地。
那些衣著素服的祭司們還在忙著處理陣亡者的身體,一批留駐的拿騷軍戰士還在忙著處理薪柴。
現在的天空逐漸晦暗,好似在醞釀一場降雨。
但對陣
亡者的葬禮不能暫停,儀式必將在一兩天內舉行。
在眾多女祭司中,留裡克一眼認出的自己的女兒。
他一記響亮的口哨,立即引起維莉卡的注意,女孩扶著自己的頭發麻利地跑回來。
「爸爸,你終於回來了。」她笑意盎然,完全無所謂剛剛做的事情。
「我勝利歸來。看來,你已經要舉行儀式了。」
「就等你下命令了。」她說。
「你準備得很妥當,看來我們明日即可舉行儀式。」
維莉卡點點頭,她又突然拉住父親的手,再抬起頭踮起腳,把臉頰湊到父親的耳畔,「還有一件好事。貝雅希爾她……」
「終於?!」留裡克猛然瞪大雙眼。
「是的。你快去看看吧。」
「也好,我這就去。」說罷,留裡克抬起頭,半摟著女兒,在她的額頭狠狠親了一下,就直奔不遠處的那一座木屋。
德米揚斯克女伯爵貝雅希爾,她也是留裡
克遠征時期照顧生活的寵妾。
有人戲稱這位黑頭發的佩切涅格人的公主,就是留裡克身邊的「瓦爾基裡」。當她身體一切正常的時候,沒有蠢人敢質疑她是英勇的女戰士。
隻是現在作為孕婦的貝雅希爾身子過於柔弱,她理所當然的將手裡的所有騎兵交給自己的國王丈夫指揮,那些多以佩切涅格人構成的弓騎兵,也的確在絞殺「小狼」威爾芬的作戰中立下汗馬功勞,乃至有戰士犧牲。
「貝雅希爾!」留裡克闖入寵妾居住的木屋,正看到一頭汗水的她,正下意識地捂住膨大異常的肚子。
「你……你回來了。」她的憔悴引人憐愛,留裡克迎上去,當即半跪在寵妾身邊,輕撫她柔弱的臉,擦拭額頭的汗水。
「我感覺,他要出來了。可能……就這一兩天。」貝雅希爾勉強擠出笑容。
「我懂。我都懂。一場大戰剛剛結束,我擊敗了勃艮第人的小國王,還生擒了他。」
「啊!消息我已經知道了。這是……可汗的榮耀。」她讚譽中擠出笑意,可是還是難掩憔悴。
「還在叫我可汗?也罷。我擊敗了一支強敵,現在我們第二個孩子就要降生,真是兩件好事。」
「不。這都是命運,而且你已經預言了我的大日子。你……就是我的神。」
貝雅希爾難掩激動,雙眸間靜靜流淌出淚水。
留裡克的確預言了寵妾的預產期,日子還真與預言對得上。貝雅
希爾以為自己要在摩澤爾河畔的大營平靜的把孩子生下來,她完全不擔心自己會遇到什麼危險,因為來自科布倫茨懂得如何接生的產婆已經在做準備了。
突然間自己的國王丈夫歸來,一切如何不是命運呢?
「給你兒子取個名字吧。」她說。
「萬一是女兒呢?」
「不。肯定是兒子。這小子不斷踢我,我現在很難受。隻有你的兒子會這麼強力,以後……他也會是個強力的騎馬戰士。」
「好吧。就是兒子。」
留裡克心裡早已給兒子或女兒預定了名字,既然孩子是在大戰時期誕生的,名字也正好用於紀念這場勝利。
今年戰爭的首要目的的擊敗勃艮第人,要擊敗他們,首先就要完全占領梅茨。
梅茨已經在羅斯的掌控下,就是一座豐饒的大城,如今已經非常蕭條。
「是兒子,就叫梅斯塔夫(stav)。若是女兒,就叫梅斯塔多特。(stadotter)」
孩子的名字意義,代表著羅斯王國對梅茨地區的征服。
就好似屋大維的
繼子大德拉庫斯,此人帶領羅馬軍團首次殺入日耳曼諸部的領地,遂被譽為「日爾曼尼庫斯」。他的兒子降生後,乾脆將自己的稱號作為兒子的名字。
日爾曼尼庫斯&iddot;尤利烏斯&iddot;凱撒,在身份上就是羅馬皇帝屋大維的孫子,其名字代表著羅馬帝國對日耳曼行省的絕對權勢。
看著愛妾的模樣,留裡克估計幾
個小時後孩子就能呱呱墜地。
就是今日的天氣不太好,過幾日怕是有降雨,陰冷潮濕的環境對新生兒很有威脅。好在自己在關鍵時刻歸來,可以全身心盯著,確保自己的孩子平安。
另一方麵,全力以赴做事的維莉卡,在她的指揮下龐大的祭壇已經搭建完成。
每一名陣亡士兵,無論他是什麼身份,哪怕是佩切涅格族裔,在以摩澤爾河水洗淨身軀後,換上一件新衣就被安置在柴垛之長。
柴垛有近一百座之巨,它們密集排布在河畔。
一座臨時的石船祭壇搭建完畢,石材均就地取材,唯獨一塊石頭是從老家的大祭壇拔下來的。看似其貌不揚的紡錘形石頭被譽為「擁有神性」。
十頭馴鹿被遷到祭壇,維莉卡已經準備好放血的刀子。
既然父王已經歸來,維莉卡與眾修女抓緊時間完成了最後工作,當夜,她便請求父王批準施行儀式。
一想到一旦下雨,火葬祭祀的事就不得不擱置。今夜伸手不見五指,天空陰霾一片,其實並非進行儀式的好日子,可他沒得選。
「做吧。」他命令道。
留裡克下達了命令,既然自己也在場,乾脆戴上黃金桂冠,又換了一件衣服親自參與。
一樣是故鄉的儀式禮儀,在樂隊伴奏下,眾祭祀昂首吟唱對陣亡者的挽歌。之後準備好的馴鹿被刺死,鹿血流淌在祭壇內,化作小溪流入摩澤爾河。一些鹿血被保留在一尊繳
獲的銀甕了。
此甕過去是盛放玫瑰精油即「聖水」的,它落在羅斯軍手裡,倒也繼續履行著它儀式聖物的職責。
女祭司分頭行動,手指蘸著鹿血分彆在死者額頭畫上一道血印,再用銀幣蓋住死者的雙目。
若非羅斯軍沒有充足的旗幟,否則留裡克也有意願將死者繼續以旗幟覆蓋。以羅斯的船槳旗做裹屍布,最後與死者一道化作灰燼與青煙。
那些待命的戰士舉著火把,待女祭司們完成最後工作,他們在留裡克授意下開始大規模點火。
漸漸的,所有死者被烈焰包圍……
火焰可能要燒上兩天,直到陣亡者的骸骨被燒得一碰即碎。
就在當晚,當烈火持續燃燒之際,天空終於開始降雨。
細密的春雨很快弄得世界一片濕冷,然這點降雨絲毫不能澆滅烈焰。
一邊是春雨,一邊是烈焰,夜幕下的儀式現場無比奇妙。
恰是這樣的環境下,一座木屋裡先是傳來女人強烈的呻吟聲,接著即使一陣嬰兒震耳欲聾呼喊哭鬨,那動靜與春雷遙相呼應。
「是個男孩!」來自科布倫茨的產婆欣然呼喚道。
留裡克聞訊衝進那木屋,還沒進屋就已經聽到孩子的哭聲。
嬰兒被擦乾淨的胎脂,正被柔軟細布包裹。產婆立刻將孩子交給羅斯王,留裡克謹慎撩開繈褓一瞧:「哈!果然是個男孩。你是……梅斯塔夫。」
「是你的兒子。」一頭汗水的貝雅希爾,微弱的油燈
照著她的臉更顯憔悴,她擠出欣慰的笑容努力坐正身子,一切儘在不言中。
戰士的靈魂在烈焰中去了英靈殿,雖然烏雲密布卻是春雷滾滾,那是托爾
神在回應地上的人們。恰是這一時刻,一個男嬰呱呱墜地,他是羅斯王最新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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