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動的前一天,圍城軍針對城市的騷擾還在持續。那些躲在城門樓內的守軍戰士,他們透過觀察孔可以清楚看到大批敵軍在浮橋上移動,大量戰士在從右岸向左岸轉移,圍城軍簡直是在打明牌,麵相左岸的南門必是主攻方向。
行動前夕,無數貴族已經大搖大擺進抵城南區域,這時就連遠遠看戲的拉格納,也大搖大擺組織船隊前來觀戰。
因為通向城市的僅有兩座橋梁,河心島的石牆貼著水域建設,那裡沒有靠譜的登陸點,使得破城之後的軍隊,僅能從逼仄的橋梁向缺口衝鋒。圍城軍就算再是兵力雄厚,一旦與守軍在缺口處爆發大戰,進攻方的優勢礙於地形限製基本無力發揮,這時候就隻能依靠先登部隊的武器裝備優勢,以及氣勢如虹的士氣了。
有的人渴望在此生最後一場戰役裡立下大功,然後功成身退在羅斯境內安詳晚年。
傭兵出身的老格倫德,如今羅斯步兵第一旗隊的旗隊長。他曾是羅斯的敵人,得幸於留裡克十二年前的寬恕,如今成為羅斯軍中的一員老將。
可他就是罪人出身,需要用一生證明自己的忠心,一些攻堅克難的重任派遣格倫德領兵出動,他豈敢有怨言?恰恰相反,已經花白胡須的老家夥在得知任命後,高興得手舞足蹈大笑不止。
當很多旗隊長獲悉大王將第一旗隊定為“先登部隊”,大家咬牙切齒百爪撓心。人人都知道先登者必將首先得到光榮,是大王太偏袒那個格倫德了,還是說大王是為了求穩。
加在第一旗隊身上的光榮數不儘,它是羅斯最早建立的軍隊,曆經大小戰無數。很多人在第一旗隊服役,也有很多人帶著光榮永遠留在了過去,如今待在第一旗隊者個頂個是老兵。
近年來他們創造的最大戰績就是偷襲亞琛,如今再由他們首先攻入法蘭西島也很合理。
光榮的背後可能是英勇戰死,當年第一旗隊衝入亞琛,立刻與當地守軍爆發輸死搏殺,那些陷入絕境的守軍會放棄幻想,恐怕第一旗隊衝入法蘭西島後,麵臨的又是一場慘烈搏殺呢。
好在羅斯軍已經變得無比強大。
先登部隊以第一旗隊的老兵為主,留裡克又從其他部隊抽掉強壯戰士,他拚湊出五百人規模的重步兵,戰士個頂個的彪形大漢,也唯有他們在穿上全套鎖子甲、整體胸板甲後還能長時間搏殺。留裡克估計著,隻要在投石機砸毀城牆厚,重甲步兵控製缺口、完全扼殺敵人的反撲,戰鬥也就進入垃圾時間。
這天夜裡,密集篝火將城南的進攻營地照得恍若白晝。
先登部隊集結於此,他們排成矩陣接受羅斯王的檢視,同時眾多貴族們靠著篝火照明,也興致勃勃地欣賞羅斯王麾下的一群狂戰士。
他們雖不喝神奇蘑菇湯,各個都有發狂的傾向。
他們在進攻前不穿重甲,此次為了裝點自己的強力,紛紛將真正的熊頭裝飾物扣在頭盔上。
棕熊或是北極熊的腦袋經過加工,腦殼被挖空,正好容下一副圓頂的鐵皮盔,於是滿是獠牙的上頜骨就成了戰士的帽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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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狂戰士”一詞的本意就是指“披著熊皮的男人”,先登部隊這等打扮完美詮釋了何為狂戰士。
五百名狂戰士在留裡克的煽動下爆發出驚雷般的維京戰後,他們的吼聲很富有節奏,真是驚得守軍瞪大雙眼,昏暗夜幕下以為河對岸聚集了一群魔鬼,反正不是人類,是一種難以明說的怪物。
困守中的巴黎伯爵一直算著日子,羅斯王宣稱了總攻時間,他就一邊硬抗沒完沒了的騷擾,另一邊掰著手指頭計算自己距離死期還有幾天。
傑拉德二世已經誇下海口,他不會向諾曼人卑躬屈膝。“禿頭”查理僭越稱王,他也不願意臣服那個蠢貨。他決定以戰死明誌,反正獨生女伊娃已經送給她叔父保護起了,沒有牽掛的他敢於直麵那一天的到來。
現在,那一天真的來了,還真是令人恐懼呢。
守軍中的民兵都已經嚇破了膽,唯有那些資深老兵與喪失了戰馬的騎士們,他們幾乎被諾曼人摧毀一切,新仇舊恨交織在一起決定與伯爵大人共同赴死。
守軍精銳仍有約莫四百人,他們人人披甲,靠著仇恨維持著士氣不崩,今夜大家又是躲在各個陰暗的角落,默默打磨自己的武器。很多人已經穿上了鎖子甲,靜候著明天城牆坍塌之時。
城牆真的會塌麼?估計是不會的。
萬一塌了呢?那就讓敵人的屍體充當石塊,將坍塌處堵起來。
守軍的心情非常複雜,圍城軍一方氣勢如虹,這一夜很多戰士根本無心睡覺,哪怕是第一旗隊的老戰士,一想到明日就是決戰之日就亢奮的睡不著。他們將個人生死置之度外,因為就算是死了,也是以身軀血祭奧丁,死後的靈魂必上英靈殿。
困守城內的傑拉德二世一樣徹夜不眠,就算是煙熏火燎,他仍令部下抓緊時間熬煮食物。安置在室內的大陶甕在咕嚕冒泡,有的陶甕在煮燕麥,有的則是散發刺鼻氣味的黑色物質。
他想著留下瀝青已經沒意義,再也不用它修補房頂了,還不如做成武器用於守城。
他沒有更好的武器,不過僅僅是懂得將瀝青武器化,已經使得他的戰術思維遠超普通貴族。
可他的敵人,是兩座真正的怪物!
如果魔鬼可以具象化表現出來,無異於河對岸的橋頭堡廢墟突然屹立兩座龐然大物。
“母頭”投石機在後半夜被大量戰士牽拉拖拽到南堡廢墟,投石機的鐵皮木輪在地麵留下四道深深轍印。
當清晨薄霧散去,那些坐在城門口內的士兵,再一次透過隱秘的觀察孔注意到河對岸的恐怖景象。他們本能的認為那應該是一種武器,鑒於前些日子突出破壞的具裝騎兵的見聞,大部分守軍已經不再是孤陋寡聞,他們覺得那應該是一種扭力武器。
什麼東西能摧毀城牆?要麼是用安裝青銅冒的攻城錘不斷撞,要麼就是隻存在於文獻與傳說中的弩炮了。弩炮,那是法蘭西島曾經擁有的重武器,雖說城頭的弩炮僅剩一些難辨形狀的朽木殘渣,安裝弩炮的巨大石頭平台還在呢!
如今空蕩蕩的平台還能充當弓箭手們的射擊陣位,在決戰之日可以派人冒險站上去堅決反擊。
起初傑拉德二世對堂弟的說法將信將疑,直到他真的摸到了南門的城門樓,從觀察孔親眼看到了兩座投石機的魅影,才確定堂弟從未說謊。
高貴的伯爵下意識地發抖,一身鎖子甲遮掩了主人的怯意,但瞪如銅鈴的雙眼、蒼白麻木的臉,都在向身邊侍衛暗示他們的伯爵已經嚇壞了。
他愣了一陣子,不由自主地舉起右手,在身上比劃了個大大的十字“主啊,野蠻人掌握了一種恐怖武器,請您救救您卑微的孩子吧。”
除了如迂腐教士般無能慨歎,傑拉德二世無力做任何繁殖措施,他隻能瞪大雙眼,最後默默祈禱著石牆遭遇任何打擊都能巋然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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