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樉眉角微挑,眉頭微皺,“老四對你動殺念?不可能吧?你從哪裡看出,老四對你動殺念?”
感受!
非常清晰的感受!
姚廣孝也沒有證據,但他相信直覺。
朱四郎和他對話時,宛若笑麵虎,堆滿笑容的背後,給他一種骨頭發寒的強烈直覺。
錯不了!
搖頭苦笑:“殿下,這是貧僧的直覺,錯不了。”
“老四看穿你待在本王身邊的目的了?”朱樉有些緊張反問。
姚廣孝沒放過朱樉臉上的細微表情,‘看來,老朱家的人,也害怕朱四郎。’
“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咱。”朱樉苦笑,“咱的確有些怵老四,這小子大部分時間都很隨和,待人接物都沒的說,我們家人基本沒見過他生氣變臉。”
“可你看看他為數不多的幾次出手,藍玉差點把命丟在土橋村。”
“呂本都成了一個坡子。”
……
姚廣孝點點頭。
類似朱四郎這種,不輕易出手,出手就淩厲無比的行事風格,的確很令人敬畏忌憚。
就好像一柄插在鞘內的利劍。
當所有都知道,這是把出鞘必飲血的寶劍時。
見到他的人,除非十分自信,想試一試,否則,大部分人,都不希望這把劍出鞘。
“殿下,朱四郎應該沒有看穿貧僧的目的,但應該猜到了一些,明日拳腳比試,不出意外,他會‘不小心’打殺貧僧。”
殺了貧僧有什麼用。
就算你們這代不會為皇權廝殺。
按照局勢發展,你們的子孫,也必然和太子一脈子孫發生齷齪,引發兵禍。
你朱四郎拒絕封藩,不正是看到了這一點。
貧僧隻是把這場殺劫提前,幫你們老朱家,早一點應劫罷了!
貧僧何錯之有!
姚廣孝很委屈,他從佛法的殺劫和應劫來看,他所作所為,根本沒有錯。
朱樉微微愣怔片刻,點點頭,“我母後也說過,我們兄弟中,老四最像老頭子,他們這種人如果認定你錯了,不會和你講道理,掰扯證據,即便沒證據,也會找個借口殺你,他還真做得出,‘不小心’打殺你這種事。”
“那你想怎麼辦?”
姚廣孝苦笑,“貧僧是來向殿下討要腰牌的,貧僧打算連夜離開北平城,去塞外苦行,順便為殿下探查塞外情況。”
“殿下坐鎮北平,不久將來,必然要率兵出塞,參與打擊殘元,對殘元了解越深,立下不世之功的機會越大……”
……
“等朱四郎返程,離開北平後,貧僧再回來。”
朱樉錯愕看著。
連夜奪路而逃?
姚廣孝就不怕丟臉嗎?
“姚先生,你的拳腳功夫不差吧?就沒想過,和老四比一比,萬一老四拳腳功夫不如你呢?”
“殿下,貧僧出家人,不爭一時之勇……”他一個出家人,畢生誌向尚未完成,不會為了麵子,逞一時之勇。
臉麵算什麼。
到死都不能完成畢生夙願,那才難受,死都不能瞑目!
劉邦在乎麵子?
劉備、曹操、太宗李世民、韓信……
這些凡是有大誌向的人,在誌向和顏麵發生衝突時,誰在乎過顏麵。
有誌者,誌向排在第一位。
一旦其他事情,和誌向發生衝突,都可以為誌向讓路。
人想要成功,首先要明白,想要什麼。
找準定位後,努力過程中,其他所有和目的相衝突的事情,都可以舍棄。
什麼都想要,就是佛陀也辦不到。
朱樉聽的怔怔出神,許久,起身,“受教了。”
看來,如果他要想爭儲奪嫡,想成功,也必須如此。
姚廣孝錯愕看著朱樉,朱樉的進步、成長著實讓他有些驚訝,‘若最後,你真成長的足夠優秀,貧僧全心全意輔佐你,也可以。’
他不在乎誰當皇帝。
他隻是想完成扶龍之誌。
李善長、劉伯溫可以,他姚廣孝也可以。
朱樉解下腰牌,遞過去:“拿著本王的腰牌,城門值守兵將,會放你離開。”
“貧僧多謝殿下。”姚廣孝雙手合十,接過腰牌後,快速離開。
……
北平。
錦衣衛官衙。
“總旗,城門處剛剛傳來消息,道衍大師連夜出城了。”
聽聞消息,紀綱滿臉錯愕,好一會兒,才好笑道:“道衍和尚這是害怕明日拳腳比試輸了?連夜遁走?這些和尚,還真是不要臉。”
周圍幾名小旗,不由笑了。
就在此時,又有一名錦衣衛走入,來到紀綱麵前,“總旗,已經調查清,第一個把燕王對弈消息,傳出王府之人。”
紀綱迅速接過密奏,翻看……
不由微微皺眉,“怎麼是他?”
把這個消息傳出去,燕王朱棣名揚天下,對他有什麼好處?
難道?
紀綱臉色微變,看著心腹,拍了拍密奏:“調查內容還有誰知道?”
“隻有卑職!”
紀綱暗暗鬆了口氣,吩咐:“明日,其他人留在北平城,繼續監視朱四郎的一舉一動,詳細記錄,朱四郎對太孫的態度。”
“我要回京,親自向蔣大人彙報。”
他還沒見過錦衣衛的新當家人。
這份東西很讓人意想不到,或許能成為攀附新上司的籌碼。
他好不容易做到正六品的錦衣衛百戶。
可去年毛驤不知發什麼瘋,突然對整個錦衣衛地方係統開展整頓。
他也被毛驤查出了很多事情。
要不是北平這個地方重要,不能亂。
恐怕,他也會像山東、河南那些倒黴蛋,直接被毛驤給砍了腦袋。
腦袋保住了。
可官職卻從正六品的百戶,連降兩級,成了正七品的總旗。
北平城的錦衣衛頭子,竟然隻是個正七品的總旗?
北方一些受他管轄,重點城池的錦衣衛總旗,都跟他平級!
真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
翌日天亮。
北平錦衣衛官衙,幾隻信鴿,攜帶‘北平十局’的消息,振翅離開北平。
於此同時,紀綱懷揣著昨夜的密奏,帶著心腹,策馬奔衝出城,直奔金陵。
……
寢殿內。
朱棣幫朱雄英穿著衣服。
“四叔,我昨晚沒尿床。”朱雄英站在床邊,有點害羞,還有點小小‘自豪’。
朱棣含笑抬頭,伸手揉了揉朱雄英小腦袋,“對,四叔昨晚沒夢見龍王,不過尿床也沒什麼,你這個年齡,尿床很正常,雍鳴大白天,四叔抱著,還往四叔身上尿呢……”
朱雄英笑了,“四叔,以後你能教我下棋嗎?”
“行啊。”
“那拳腳功夫呢?”
“也行,你想學,四叔就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