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幾乎是將李長天禁錮在懷中的擁抱,燕殊抱著李長天,雙臂收緊,肩膀微微顫抖。
李長天被他抱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又不好意思推開燕殊,隻得費勁地伸手,安撫地拍了拍燕殊的背。
“務必照顧好自己。”燕殊說。
“放心放心,反正肯定不會再流落街頭,被人當成傻子了。”李長天笑道。
燕殊深吸一口氣,閉上眼,手臂又收緊了一些“早些過上安逸日子,彆再受傷了。”
“啊?好,好的。”李長天稀裡糊塗地應著。
這樣被燕殊抱在懷裡,李長天看不見燕殊的神情,隻覺得一聲聲的叮囑顫得厲害。
他察覺出燕殊情緒的不對,又不知他這是怎麼了,稀裡糊塗、毫無對策,隻得任由燕殊這樣緊緊摟著自己。
正如李長天所說那樣,天下無不散筵席。
所以,摟得再緊的懷抱,也有鬆開的那刻。
燕殊咬了牙,終是舍得鬆開李長天,轉身往客房門口疾步而去。
“等等,你彆走那麼快啊,我送送你啊。”李長天見燕殊這就要走,連忙喊道。
“不,彆送,不用送。”燕殊厲聲拒絕,嚇得李長天腳步一頓。
他身形這麼一停,燕殊已經快步走出了房間。
“等等……”李長天一跺腳,追了上去,“不是,啥?你就這麼走了?地址也不留一個?以後去京城怎麼找你?剛才不還說舍不得分彆,怎麼說走就走了啊!”
可門外,燕殊已經不見了人影。
“嗐……”李長天揉揉自己的頭發,心中湧起些許惆悵。
他猶豫了一下,沒有去追,而是轉身走回客房。
正此時,李長天的目光落在桌上,忽然瞧見一樣東西。
一個素淨的小荷包,裡麵裝滿了沉甸甸的銀子。
李長天猛地想起什麼,上前抓起荷包,拔腿就往客棧外跑。
白帝城繁華三千裡,街道熙熙攘攘,李長天一遍遍高聲喊著燕殊的名字,見無人回答,急忙往城門的方向跑去。
忽然,李長天耳邊傳來馬匹的嘶鳴和路人的尖叫。
李長天一頓,轉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竟見一匹發瘋的紅棗馬在街上橫衝直撞,路人們紛紛尖叫著躲避。
混亂的街道上,行著一個由四人抬的紅珠彩頂轎,大概因為顏色太過豔麗,那匹瘋了的棗紅馬撅了撅蹄子,就往那轎子撞去!
李長天雙眸驟縮,根本沒做思考,急急轉了身,毫不猶豫地衝向那匹棗紅馬,他一把抓住棗紅馬的籠頭,猛地將它拽了個方向,保住了紅珠彩頂轎。
棗紅馬受到驚嚇,仰頭嘶鳴,一蹬前腿,李長天躲閃不及,生生挨了一下,飛出去足足半米遠……
白帝城,出了城門,不遠處便是官道和驛站。
燕殊準備去驛站買匹馬,動身前往京城。
他原本話就少,如今滿心落寞,更不願意開口,直直走進驛站,見院裡栓著幾匹馬,挑了一匹後直接解了韁繩抓在手裡,牽馬兒去找驛差。
驛差嚇了一跳,正準備嗬斥,卻見燕殊拿出了刻有‘巡察使’字樣的玉牌。
驛差立馬唯唯諾諾,連連點頭哈腰“大人,這馬是普通的馬,跑不快的,您若是遠行,內院有好馬,我領你去挑!”
燕殊想了想,點點頭“勞煩。”
“不勞煩,不勞煩。”驛差立刻領著燕殊往內院走去。
他帶著燕殊穿過外院,走進一條曲折環繞的回廊裡。
燕殊跟著驛差走了幾步,忽然覺得有什麼不對,驀地駐足。
驛差跟著停下腳步,他搓著手,笑問“大人,你怎麼了?怎麼不走了?”
燕殊輕輕蹙起了眉。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這驛站,太安靜了。
這處距離白帝城不遠,外頭就是官道,熙熙攘攘的,不是運貨的生意商賈,就是慕白帝城之名而來的俠客名士。
按理來說,驛站應當非常忙碌才對。
可此處卻不見一人,甚至,靜得連蟲鳴都聽不見,而這處驛站,竟然也隻有一名驛差……
燕殊驀地反應過來什麼,轉身就要走。
可惜為時已晚,房梁上突然跳下來十幾名臉上戴著烏鴉半臉麵具的黑衣人。
燕殊麵色一凜,壓下心裡的慌亂,極冷靜地拔出腰間長劍,護在身前。
為首一名黑衣人見了,揮劍而上,招招帶著殺氣和狠厲。
燕殊與他過了幾招,心臟忽而狠狠一顫。
這人的身手,燕殊認得!
他是那日在錦瑟坊,與李長天有著一模一樣長相的黑衣人!